然而,督公大人此刻却未搭理影卫,只是将那抹跳跃的红色身影,上上下下扫视了一圈,除了因为剧烈运动,面颊红润,额角有些微汗,油皮都没破。
督公大人方才一瞬间跳停的心脏,慢慢恢复了以往的频率,却还是有些惊慌。
一向温文尔雅的严弃尘,第一次怒啸道:“胡闹!这里可是京城!你知不知道就在上一秒,你的性命差点不保!”
方才那暗器,轨道再偏离一点,或者他没有及时出手,涂着剧毒的刀刃就会划过南灼儿的脖子。
哪怕只是丝线深浅的伤口,都会瞬间毙命!
本来觉得自己冷静下来的严弃尘,此刻指尖微微发麻,没由来的冰凉。
刚迈着脚步,准备跑到督公大人身边的南灼儿,脚步顿时逡巡不前,这是严弃尘第一次斥责他,少年虽有些不解,到底手足无措。
南灼儿局促地摸了摸侧脸,抿了抿唇,“有这么严重啊,不过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南灼儿已经感觉到前方越发冰冷的视线,他讨好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呵呵......”
看着少年不以为意,无知无畏的笑容,严弃尘顿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无奈叹了一口气,“唉......”
而一旁还在等待生命的最终审判的影卫,冰冷无情的眼眸闪过一抹撼然。
督公大人居然动怒了,明明对方的情绪从未外漏过,就连最敏锐的他都从未看透过对方,可是现在居然因为五皇子破例了。
这时,影卫脊背一僵,感觉到一抹森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他脖子僵硬的转动,就听到督公大人不知是在顾忌什么,居然只来了一句。
“你先退下吧。”
没有惩罚!
影卫立刻抱拳告退,速度快地像一阵风,“是!”
‘吱呀’一声,屋子里又只剩下南灼儿和严弃尘了。
不待严弃尘说什么,察觉到对方情绪缓和的南灼儿,立刻洒脱似的跑到督公大人面前,神情难得正经几分,“督公大人,我给你说哦!我有一个万分紧急的事情要问你!如果不搞明白的话,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饭都吃不下了!
那还真是格外严重了!
严弃尘摒弃多余的情绪,也没有继续纠结对方夜探督公府,反而正色道:“殿下请说。”
南灼儿连忙道:“皇宫那些用石砖堆砌的城墙,究竟有什么共同点啊!?”
石砖?
城墙?
就这?
严弃尘嘴角一抽,看着隔着一个书桌,伸长脖子求知若渴的南灼儿,似乎觉得自己幻听了,“殿下是问洒家,宫墙上的石砖的共同点......吗?”
“是啊是啊!”南灼儿又将傍晚时,遇到永顺公主的事情说了一遍,一只手摸着下巴,罕见的沉思道:“所以,二公主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满皇城都无人注意到的共同点,那些城墙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南灼儿久久没听到严弃尘的回话,只见对方敛着眸子,神情居然有些放空,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督公大人?”
不知想什么居然也会出神的督公大人,此刻忽然回神,居然定定的看着一脸懵懂好奇的南灼儿,语调淡淡问着,“殿下怎么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严弃尘不说已经十分了解南灼儿,毕竟对方有时的举动和想法,难免离经叛道,出人意料,可也算是熟悉对方的习惯。
在他看来,南灼儿不是会去特地留意这种事情的人。
谁料,南灼儿出人意料的来了一句,“其实,与其说我是好奇这些不能吃的石头,不如说我有点在意......不仅是二公主,为何就连督公大人也特别留意城墙上的石头!”
严弃尘一愣,他什么时候在意了?
南灼儿却笑问道:“督公大人,你忘记啦,我们白日里刚入皇宫的时候,你不是也特地看了一眼那面宫墙吗?”
“所以我感觉,你应当也是有些在意的吧。”
严弃尘心中微讶,他确实看了一眼。
不过但凡入宫的人,不论是谁看那面巍峨巨大的城墙,都不足为奇吧,就因为这个,居然笃定自己在意那面城墙吗?
第一次,督公大人心底有些慌张,就像是一颗被泥沼浸染地漆黑、包裹地严丝合缝的心脏,忽然被人戳了一块儿小角。
“督公大人!”南灼儿似乎笃定对方知道答案,一只手揪着对方的衣袍角,揪了揪,“你快告诉我吧!”
好让他吃一顿饱饭啊!
严弃尘指尖蜷缩,衣袍上弱弱的力道,像丝线一直纠缠到他的心脏,似乎是为了压下这种陌生的感觉,督公大人不动声色的将衣袍从少年手里抽出。
他咳嗽一声,清雅的声音徐徐道:“其实并非像殿下想的那般复杂,至于永顺公主所说‘满皇宫人都没发现的秘密’,与其说是那面城墙,不如说是石砖上铭刻的文字。”
“文字?”南灼儿的脑细胞还没那么复杂。
严弃尘毫无血色的薄唇似讥似讽,漆如点墨的瞳孔,在烛火摇晃下,微微泛着妖冶的红光,他一字一句道:“殿下难道没有发现吗,石砖上铭刻的那些古往今来的人,全都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