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造这面墙的人,只怕骨灰都化了,还能跳出来算账不成。
这话属实有些大逆不道,这面宫墙可是开国皇帝下令建造,历朝历代帝王加工精修的,每个朝代设立天工阁,里面的人专门负责这面墙壁的铭刻和维护。
这不仅仅是一面墙壁,这是这片土地的文明和功勋,情怀和梦想。
多少人寒窗苦读,入朝拜相,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被铭刻在这面墙壁上。
可是现在南灼儿居然说要砸墙?
这可是足以令天下人愤怒的举动,足以被历朝历代的文人士子用口水淹死。
永顺公主久久无言,低眉沉思着什么,忽然她用袖袍掩唇低笑,刚开始是低低的浅笑,后面则是有些不顾形象的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砸墙的法子......哈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幽禁的宫墙下,女子银铃般的笑声阵阵,很难想象一向温顺恭敬、挑不出错处的永顺公主,居然也有如此不顾形象大笑的一幕。
远处静默的御前太监董铎,瞳孔微微震动,虽然他站得远,不知道那两位贵人在说些什么,可是先是广安帝破例的恩赐,又是永顺公主不顾礼仪的大笑。
这一切似乎都和这位五殿下有关。
董铎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广安帝忽然要召南灼儿回宫了,如今京城中大皇子和三皇子的角逐拉力不断,可是谁也扳不倒谁,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吹倒东风,一时居然僵持不下。
也许,南灼儿这颗突然冒出来的棋子,会打破这僵持不下的斗争,带来新的局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几颗星星露出光芒。
来往的宫人都提着一盏盏宫灯,石龛上了亮起了烛火,整座皇城居然灿若白昼,一点也不妨碍夜晚的前行。
南灼儿告辞了永顺公主,一路上罕见的有些沉默。
他这个人有个毛病,不感兴趣的事情还好,可是一旦心底有疑惑了,不想明白的话,饭都吃不香了!
“什么意思呢......什么共同点呢?”
南灼儿实在想不明白了,干脆看向身侧提着圆灯笼的董铎,询问道:“董公公,你说那些宫墙上的石砖有什么共同点呢?”
御前太监董铎呵呵笑道:“五殿下可折煞老奴了,您都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们这些下人怎么会知道呢。”
南灼儿:“这样啊,好吧。”
董铎忽然脚步一顿,停在一处赤红宫门前,示意南灼儿往里看,“呦!五殿下看,灼华宫可算是到了!”
确实是个金碧辉煌的宫殿,居然比广安帝居住的‘光明阁’还要宽敞几分,两侧有早就侍奉的宫人,看到南灼儿的身影,皆是齐齐行礼。
“参见五皇子殿下!”
御前太监董铎满意地点点头,正想等着南灼儿的观后感,结果一扭头,身侧空荡荡,哪里还有五殿下的身影,接着从天边传来一道声音。
“董公公,我先去找个人——”
“你不用管我,晚上我会自己回来的——”
折寿了!
董铎腿肚子一抖,脸色一白,差点朝后栽倒,身旁有宫人眼疾手快的扶住他微圆的身躯,询问道:“董公公,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快去禀告宫内巡逻的侍卫,去找五皇子吧!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五殿下冲撞了后宫里的贵人......”
众人皆是一震骚动,都如跳脚的蚂蚱,不由分说,准备去找南灼儿。
董铎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吼道:“且慢!找什么找!”
“没听五殿下都说了嘛,他会自己回来的!你们这么把事情闹大,是想惊扰陛下嘛?都管好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心里有点数儿!”
一向笑呵呵的董铎,此刻肉脸一横,带笑的眼睛居然划过一抹凶光,众人皆是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又惧又怕。
“是,一切听公公吩咐。”
御前太监董铎冷哼一声,扬起下巴,“好了,你们做好自己的差事,这件事情咱家自会禀报陛下的!”
董铎说完,就迈着步子,扬起下巴朝外面走去,走出灼华宫门的时候,却招手一挥,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太监凑近上前。
就听董铎压着嗓音,环顾四周,吩咐道:“先去禀告督公大人。”
小太监不发一语,迈着步子就转身离去,身影迎着夜色,消失不见。
没错,董铎确是广安帝的心腹不错,可是他也是督公大人的耳目,必要的时候,也会给严弃尘传递一些消息,这件事情很隐秘。
想起那位东厂毒蛇,董铎眼底闪过一抹恐惧,然后又疑惑起来,为什么这位督公大人也这么关注一个山野皇子,还让他有什么事情先禀告他,再由他抉择。
明明对方毫无根基,别看广安帝现在给了他极高的荣宠,可心思灵敏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过眼云烟,终归还是捏在手里的权利和财富才是真的。
他抬头望天,摇摇头,“唉......傍晚还好好的,怎么晚上就浓云滚滚了,不知道明天是不是个雨天。”
夜晚的京城灿若白昼,远处却有浓云滚滚,将零星几颗星星彻底遮蔽住了。
而此刻,一道红色的身影,轻盈又飞速,在各大京城屋檐上穿梭,掠过一块儿块儿屋顶瓦片,半点声音也没有,除了挂在殿阁檐角的悬铃,随着凉风发出叮当响声。
‘铃铃铃......’
而红色身影不远不近跟着的一抹黑色影子,此刻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后有个红色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