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他们真能做出这样的事?这三家到底也是声名在外的,诛杀魔教余孽合情合理,但灭人满门?”
“也不好说。”谭玄一笑,收回目光,投在谢白城脸上,“你知道,这几家都有几个轻狂小子,未必没存斩草需除根的心思。”
谢白城不置可否,默默转回了脸去。
“不过,你知道我觉得最不合理的一点是什么吗?”谭玄问。
谢白城又看回他,等他下文。
谭玄微微咬着牙笑起来:“我都没查到孟远亭的下落,他们能查到?”
谢白城对他这番话颇不以为然,屿湖山庄固然手段高明,世家也自有世家的一套法子。但他还是顺着谭玄的意思问了:“你是说,这其中或许还有人在暗处掺和?”
谭玄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总之,这件事应该不简单。那小姑娘话也未必能全信,今天仓促之间,没法问得太细。我让时飞安排几个机灵些的年轻人,明天起来后再想办法套套她的话。”
“你打算亲自查这件事?”
谭玄点点头:“既与离火教有关,我打算亲自去看看。毕竟是我送的他们教主上路,做事该有始终嘛。”
谢白城闷声啃了好几块年糕,放下签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道:“这次我想跟你一起去。”
谭玄似乎并不意外,只带着点玩味的笑容斜睨着他:“为何?你不是一向不愿意掺和屿湖山庄的事?”
谢白城揉着额角,又叹了一口气:“唔……怎么说呢?其实我近日来右眼皮一直跳得厉害,有些不放心你。思来想去,就辛苦些保护保护你罢。”
谭玄“噗嗤”一声笑起来,往他脸上伸出手去:“让我看看右眼皮怎么跳了,嗯?”
谢白城扭头躲开,拍开他的手,也跟着笑了:“得了吧,你怎么会不知道?故意问我做什么!”
谭玄手腕一转,拉住了他一只手,这次白城没有再抽出来,任由他握着,另一只手抵着额头,叹息一声:“我三姐嫁进陈家也好些年了,三姐夫人虽不错,但他们百川剑门实在有些强横过头。尤其三姐夫那个弟弟陈溪云,还不到二十岁,性格冲动激烈,我疑心那四人中陈家那一人便是他。总觉得自己了不起,天天想做些惊天动地的大事。他们对你本就不服,你再上门去查这事,保不齐要剑拔弩张。我出面……虽也不见得比你更受待见,好歹算门亲戚,多少能斡旋下吧。再不济,找找我姐和姐夫,总能了解些事情。”
谭玄摩挲着他的手背,闻言一笑,凑近白城耳边道:“到底还是谢公子疼我。”
谢白城一脸嫌弃的抽出手:“我惦记着我姐!你跟陈家人吹胡子瞪眼睛一番,她岂不难做?先说好,如果要跟陈家人打交道,尽量交给我。”
谭玄朗声笑起来,点点头:“好好好,都听你的。很晚啦,咱们该睡了吧?”他扭头向床上一努嘴,“你先歇着,我漱洗了便来。”
待他再次回到房里时,谢白城果然已经收拾完毕躺在床里了。
幔帐还挂在钩子上,没有放下来。谭玄走近床边,见白城把被子一直拉到下颌,脸朝着里,闭着眼睛,呼吸匀净悠长。
他青丝散开,铺在枕上。长发乌黑,衬得他肌肤愈发白净莹润,如玉似雪。
恍惚间竟好像还是十几岁时的模样。
谭玄坐在床边,俯身去吻他凉意沁人的发丝。然后是耳朵,然后是脸颊,然后是鼻尖,最后抵达唇上。
他的唇吻起来还带有年糕的甜香。
谭玄不禁轻笑起来。
这果然是他的白城,长着一张清雅绝俗的脸,却带着满身的人间烟火气。
白城转过脸来睁开了眼睛,他的睫毛长而密,在眸子上盖了浓重的影,一点火光落进去,明明灭灭的,就像许多欲说还休的情。
谭玄又忍不住去亲他的眼。睫毛扫着他的唇,白城笑着轻轻推他:“痒。”
谭玄就放过他的眼睛,去折磨他白皙修长的脖子。慢慢地吻下去,手指灵活地解开那些本也就是松松系着的带子。衣襟滑落,露出同样白玉雕成般的肩头。
白城的手臂从锦被里滑出来,环上他的脖颈。
谭玄踢掉鞋子上了床,反手放下一半的床幔。
失了幔帐牵扯的小银钩垂挂下去,先来回摇摆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不动了。
过了片刻,它复又慢慢的开始摆动。随着床架也发出轻微的吱嘎声,它来回摆动的速度似乎越来越快,最后竟有了些乱晃乱颤的意味。
床架的晃动声里夹上了低低的、仿佛有些难受的喘|息声。
床幔也是跟着一阵动。到了某个时候,床幔后面发出一声低低的惊呼,渐渐的,小银钩的摇摆又变得轻而缓慢了,最终终于又安静的垂着不动。
从床幔里忽然滑下一件白色的轻软里衣,无声的落在地上。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出来想捡,却有一只肤色微深的手臂追出来把它捉了回去。
“别捡了,睡吧。”
有一道劲风从床幔后弹出来,桌上的烛火一跳,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