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被他捅破窗户纸,又觉得有些麻烦,顿了顿,想了个合情合理的借口:
“我此次来其实是为镇魂钉而来的,谷道长和陶溪道长都曾说过钉子还藏在某处,我思来想去,指不定就在他自己家中。他人是死了,妻儿不是还在吗?”
谷山盯着她看,这个可能性其实他不是没有想过,但说邬蓉蓉此次来莲河城便是单纯为了镇魂钉,他可不信。
他重新抓起桌上包子咬了一大口,“那照您说的,若是钉子在他妻儿手里,您又作何打算?”
“这个——”她可没想这么远——
“道长,你手中有没有些,烧一烧便能把妖物吸过来的符箓?”
谷山:“......”
当天,邬蓉蓉穿上在云州城买的普通衣裙,借了陶溪的姓,化名“陶蓉”,便拉着谷山在客栈大堂吃饭。
说是吃饭,实际上有意无意地与客栈小二套话。
邬家的案子,是大案,轰动京师,作为这宗惊天大案的凶徒,这三年来宦高飞一直是城中各人讨论的话题。
自他伏法,身后的遗孀妻儿也经受着城里人的议论纷纷。
谷山对此颇有疑惑,问道:“宦高飞犯此大案,家人必定世代遭人指指点点,但既然他人已伏法,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为何不举家迁居,图个日子清静,却选择继续留在此地?”
小二摇摇头,解释道:“客官这就有所不知,凶徒小儿自幼患有顽疾,虽说生活无忧,但那小儿三天两头发病,只有城西窦医馆医术高明,能制住此病。”
邬蓉蓉眼睛一亮:“窦医馆?又是何人?”
小二语气颇为骄傲:“若说莲河城里什么最值得一赞,唯有窦医。窦医世代是城里名医,连京师遇上什么解决不了的疑病,也常常驭人来请。”
*
不容谷山抗议,邬蓉蓉又兴冲冲往窦医馆去,刚走进门,药房内一个女子指着他们“咦”了一声。
“你们是——啊,道长!”
女子身穿粉色衣裙,腰间挂个小荷包,手腕不似寻常女子佩戴金银玉镯,却绑着个小铃铛,铃铛随着女子的动作叮铃作响,好生趣致。
谷山也把女子认了出来,抱手示意:“哎呀呀,豆豆姑娘好呀——”
见邬蓉蓉莫名,他又朝着二人解释道:“在船上赠予咱们雪曲酒的便是这豆豆姑娘,邬姑娘晕船没喝上,贫道倒是享嘴福了。”
说罢,又猛然醒起:“原来豆豆姑娘姓窦,贫道还以为豆豆是昵称,是贫道失礼了。”
窦姑娘掩嘴一笑:“道长没误会,豆豆正是昵称,小女子全名窦宜,自觉着不好听,便取了小名豆豆。”
邬蓉蓉微屈身施礼:“陶蓉见过窦姑娘。”
见窦宜回礼,她又问:“今日在酒馆听得窦医馆盛名,竟是窦姑娘家的?”
窦宜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这医馆是我家世代相袭,现在主要是两位舅舅在打理,大舅舅医术好,城里人口中所提及的窦医多是他,二舅舅性子调皮捣蛋,现在正跟在大舅身旁习医。陶姑娘和道长前来,可是问诊?”
谷山正思索着寻个什么理由,却听见邬蓉蓉在旁边信口开河:“我替谷大哥寻工作来了——”
谷山愕然,转头见她一脸娇羞,与平日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窦宜惊讶道:“寻工作?道长...这是何故?”
“说来望窦姑娘不要见笑。”
邬蓉蓉回头朝他嫣然一笑,谷山脖颈汗毛根根竖起:“我与谷大哥乃是私奔而来——”
“谷大哥师门严厉,不准他还俗与我成亲。我俩决意生死相随,便双宿双飞,连夜逃到莲河城来。又听闻窦医馆盛名,谷大哥正好略懂医术,便决定来此投奔。”
谷山:“......”
窦宜看看二人,心下讶然,脸上还得装得若无其事,略微沉吟,应她:“那,待大舅回来,我去替谷大哥问问?”
邬蓉蓉抓着窦宜的手,泪眼盈盈,道:“窦姑娘果然善心,真不知如何谢你才好——”
待得二人从医馆出来,谷山哭笑不得,压低声音道:“邬姑娘,您这是要我谷山身败名裂啊!”
邬蓉蓉又恢复原来那般嘚瑟神色,忍住笑意,安慰他:“放心吧,谷道长,待我俩离开,这莲河城谁还记得我们两个。待回到云州城,我自会向众人说明一切,你的名声,败不了!”
两人循着道路从医馆往客栈走,路上正好有轿夫抬着一顶小轿慢悠悠经过,微风掠过,小轿一边帘子被吹起,里头显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里头一名身穿素色衣服的妇女,瘦骨嶙峋,脸色忧郁,她慈爱地看着怀中小儿,但眸色忧郁落寞。
稚童身穿华服,能看出来被细心照料,只可惜病病恹恹,有气无力朝着小窗往外看。
不经意间,邬蓉蓉与稚童对视,她心中有所感,移不开视线。
直至小轿缓缓越过,她忍不住转头,紧紧盯着看,就这样目送着越去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