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的秉泽,雁绥君再次收到了鱼戏舟的来信,以及雁醉的信。
他把雁醉的信放在一旁,先拿起了鱼戏舟的信。
信的开口依然是月亮殿下,安好。
雁绥君继续往后看,他看得极慢,似乎在通过这纸张去看写信的鱼戏舟,端详鱼戏舟的神态动作。
—殿下,不知你可有收到我的信,但我还是想写下,我现在在益州过得很好,和朋友们一起筹备灯笼大会,我们要做一千个灯笼,这可有点太多了…
雁绥君仿佛看见了鱼戏舟坐在他面前,微微皱起眉头,有些苦恼的模样。
他眼底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继续往下看。
—殿下,你可喜欢灯笼?我为你留了一个,是个大雁灯笼,我希望你能喜欢,近日来,我都很忙,我和朋友们为了养活自己,学着做生意,我还会做竹筒饭!虽然忙,但很充实,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絮絮叨叨又说了许多生活中的小事,说起了他的担忧,说起了他的快活,说起了他的思念。
最后,鱼戏舟轻轻落笔。
希望殿下开心,我会努力成为殿下的朋友。
雁绥君的目光幽深,盯着“朋友”二字,小心地把信折好,放入了紫檀木的匣子中。
他想要的,又何止是“朋友”
这不够,远远不够。
永远都不够。
益州郊外的山顶灯笼直到半夜都是亮着的。
顾臻拿出裴赫的信,放在严陶然面前,看向其他人,“你们先离开吧,塞红,你领着他们下山去吧。”
严陶然知道有话要谈,对手下说,“你们也下山去,报个平安。”
“是。”
鱼戏舟捂着脖子的伤,仰起头望着夜幕中的孤月,风吹云动,只能瞥见一点光。
暮义站在他身边,从刚刚到现在脸一直都是紧绷着,他回头望了眼紧闭的房间,眼神颇为复杂。
柳妙手看向唐素巧,两人相视而笑。
李念和沐安安朝山中的其他女孩挥了挥手,小跑着跟上,一同下山了。
山顶的众人,看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林间,才各回各家。
众生百态,各有心绪,喧嚣散场,一切归于寂静。
天快明时,众人才回到别庄。
暮义上上下下打量鱼戏舟,目光含着深深的担忧,“这很危险,小舟,”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对鱼戏舟说,“只差一点,叔叔就看不到你了。”
鱼戏舟摸着自己的脖子,也有些后怕,老实道歉,“对不起,叔叔。”
暮义倒出两颗药丸,冷着脸递给他,“把药吃了,这几天别再出门了,别让叔叔担心。”
“我…我知道了,”鱼戏舟吃下药丸,走进了别庄,见暮义还愣在原地,朝他挥了挥手。
暮义无奈一笑,也挥了挥手。
等人一走,他的脸色才彻底沉下来,招来一匹马,直接奔向大山。
他们平安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别庄。
鱼戏舟一回来就看见裴玄已和安伯都,沈玉阙三人身上都带了伤,躺在床上,房间还有浓重的药味。
“你们……”
他还没说完,安伯都就和沈玉阙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看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们两个仔细看了看鱼戏舟和柳妙手,目光同时落在鱼戏舟的脖子上。
那处白布渗透血迹,又因是脖子这最明显之处,根本让人难以忽略。
“你脖子怎么了?”
鱼戏舟摇头,“不小心,你们…是被罚了吗?”
安伯都哎哟一声,扶着自己的屁股,“对,被罚了,快快快,扶着我。”
突然一个枕头朝他扔了过来,裴玄已艰难地坐起,呼吸粗重,“你装什么装!”
鱼戏舟不明白,神情茫然。
沈玉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和安兄没怎么被打,裴兄倒是真被打了。”
柳妙手诧异,“怎会如此?”
安伯都倒了一杯茶,豪饮一口,“本来说好让教谕打,后来,那茶行遇突然抢过了板子,对着玄已一顿打。”
鱼戏舟想到了那一晚,“他们关系不好吗?”
安伯都眯着眼笑了笑,“这谁知道呢。”
“说说,山上是什么情形,”沈玉阙好奇地问。
他一问,安伯都和裴玄已都起了好奇心,竖起耳朵停。
柳妙手翻箱倒柜找药,唤鱼戏舟坐下,“边上药边说吧。”
不止他们好奇,别庄的其他人也好奇,唐素巧三人也被问了许多。
最后还是众位夫子出面告诉他们,山上没有山贼,很安全,让他们不要无端揣测,更别以讹传讹。
但白桦书院的学子们知道山贼的真相,益州的百姓们却并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山贼又下山了,还抢走了几个女学生,百姓们担惊受怕,又变回了以前,日日夜夜都怀揣着不安与恐惧,家门紧闭,不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