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位眼下青黑,戴着叆叇,相貌普通,低着头昏昏欲睡。
在他手边,是一个瑟缩肩膀的人,他没抬头,闭着眼,好似已经睡着了。
最后一个极为英俊,右眼下有两颗红痣,坐姿慵懒,戴着青玉扳指的手慢慢敲击着桌面。
他轻轻抬头,瞥了严鱼戏舟,又漫不经心地移开了目光。
鱼戏舟回到屏风后,心中有了答案。
严陶然问,“认出了?”
鱼戏舟果断地指向第四个人,没有一丝犹豫,“是他。”
“为何如此肯定?”严陶然又问。
鱼戏舟回答,“气味,他的气味和当时推我的人一模一样。”
严陶然皱眉,好笑道:“气味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当不了证据,你再想想有没有其他的。”
他这么一说,暮义可不愿意了,“严陶然你!
安伯都也道:“不如专审那人,定然能问出什么。”
严陶然不理,只看着鱼戏舟,等着鱼戏舟的答案。
他倒要看看,能让暮义离开十年,也要养大的孩子有什么能耐。
鱼戏舟垂眸,盯着手腕上的红包,皱起的眉舒展开来。
“天气很热,太阳落山了,池边蚊虫很多。”
他伸出手给严陶然看,“所以,推我的人身上应该也有。”
这一次,严陶然看向他的目光带上了诧然。
屏风不能阻挡声音,贾东续在听到鱼戏舟的话后就心神大乱,吓得浑身发抖。
可是严监管说气味不能作为证据,他心里又存了一丝希冀,他要紧紧抓住这根救命稻草。
可没想到鱼戏舟的下一句话,就把他拖入了地狱。
发抖停不下来,贾东续大口大口喘息,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直接冲了出去。
在场之人都惊住了。
严陶然冷声道:“抓住他!”
话音刚落,忽然就有人从暗处飞出来去抓人,可贾东续就像个发了疯又灵活的猴子。
滑溜溜地,他们难以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抓住。
他一边跑,一边在雨中歇斯底里地喊。
“白桦书院杀人了!杀人了!”
“他们想杀我!想杀我!”
许许多多地人站在廊下看他,有些疑惑他口中之语,但更多是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简直可笑。
贾东续看见自己的同窗好友冷漠看着他,好像把他当成了荒诞的疯子!
“你们为何要这么看着我!?”
有人幸灾乐祸地反问,“是你推了鱼戏舟对不对!”
贾东续笑了。
“我推了又怎么样。”
他指着众人,大声道:“你们以为你们又是真圣人吗!一个两个戴着伪善的面具!”
脚步声响起,戒律堂的人到了,直接把他按在原地。
贾东续怨毒看着了鱼戏舟。
“都是因为你,你不知道吧?不仅我想让你死!他们所有人都想让你死!”
拿着折扇的男子皱了皱眉,暗暗握紧了扇柄。
鱼戏舟纳闷,“为何?”
贾东续盯着他脸上的面具,眼中全是贪婪,“有人以你的面具为赌,只要能摘下你的面具,顷刻间便能拿到万两黄金!”
“哈哈哈哈哈,这可是万两黄金!谁不会心动!”
万两黄金啊,只要有了这些钱,他就能还掉赌债,继续风风光光留在白桦书院,他依然会是全族的骄傲。
可惜,鱼戏舟没能死,他也没能拿到面具。
谁又能想到,会有人出价万两黄金开如此无聊的赌局?
为的只是一张面具?
一张面具而已……呵呵哈哈哈哈哈……。
既然他捞不到好,那其他也别想!
贾东续浑浊阴森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仿佛在那些人身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贪念。
“你以为那些人是真的想和你做朋友吗?鱼戏舟你真是太天真了。”
鱼戏舟不明所以,干净的眼眸全是茫然。
贾东续倏地盯着柳妙手不动了。
柳妙手瞳孔微缩,抿紧了唇。
贾东续又怎么会放过他。
他就是要让这些人和自己的下场一样,他就是要让鱼戏舟失去朋友。
贾东续讽刺至极笑了笑,“柳妙手,你敢说你没有目的吗?”
“你可是第一个按下手印的人!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不好受吧。”
许多人诧然地去看柳妙手,紧接着就和旁人嘀嘀咕咕。
雨声太大,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但柳妙手仍能感觉到目光中的讶异,错愕,失望,嫌弃,以及厌恶。
他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鱼戏舟,脸色惨白地愣在原地。
柳戏舟的嘴唇动了动,想开口解释,又觉话语苍白,无颜面对,最后跑着离开了。
严陶然厌恶地蹙眉,“带下去,交给官府处置。”
事关人命,白桦书院处置不了。
贾东续绝望地瘫倒在地,崩溃地抓住自己的脸,被人按住肩膀带了下去。
气氛凝滞,雨声哗然。
暮义等人的目光复杂无比,看向鱼戏舟带着隐隐的担忧。
他们并不清楚柳妙手的事情是否会让鱼戏舟寒心。
刚刚那么多话,说的鱼戏舟头都晕了,但他听懂了一点,原来有这么多人都想他摘下面具啊。
他呆呆愣愣看向周围,手缓缓按在面具上。
“小舟,”暮义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这不是你的问题,更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