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潋把构棘果干送到了百福点心铺里,几个伙计见她来了,都颇有眼力见的迎上去帮忙卸货。不一会儿就收拾得整整齐齐了。
伏棂看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几个人老实守信干活卖力又安静。白潋记在心里,看着百福点心铺五个大字直乐。
明天就是开张的时候,白潋明儿也是要过来的,小瑶也会跟着她们过来看一看。
沈家早早的就问这间百福点心铺造了势,但显而易见的,她也得罪了陈家。陈家糕点坊和沈家布庄两个原先进水不犯河水的时候,见了面是客客气气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沈家的手伸到了其他地方,犯了陈家的利益,就连底下的人在街上碰到,也是冷哼一声,袖子一甩。
陈家自然也有采取应对的措施,还指使伙计到处嘀咕“百福用的是陈年霉粮”。
但这些招数沈家和伏棂也有应对的办法,且之前买过白潋构棘果干的人,到处夸果干味道好。街坊邻居听了,都好奇得很,想着点心铺里其他东西肯定也不错。大家都盼着百福点心铺开张,好去尝尝鲜。
又因为陈家糕点坊这几年越发欺客,老街坊们早有了怨言,只是因为镇上糕点铺少,只能无奈接受。
镇上也曾有几家别的的糕点铺子,可陈家在这地界经营数十年,上上下下早有盘根错节的门道。新铺子刚支起招牌,不是被断了原料供应,就是遭地痞无赖滋扰,寻常百姓哪敢跟这等“老字号”较劲,纵是有心想帮衬新店,也怕惹来麻烦。
一来二去,敢跟陈家叫板的铺子越来越少。
这次也是伏棂找对了人,沈念是个野心大的。
开张这天,百福点心铺前头排起长队。
陈家人伸长脖子偷看,只见顾客们咬着新出炉的糕点,捧着果干袋子,个个笑得合不拢嘴。要问来客为什么眉开眼笑,那就得看看他们手里的嘴里的点心了。
百福点心铺卖的东西便宜又好吃,你说人家技术或许比比不上陈家米糕坊,可百福点心铺用料实在,这一口咬下去,满满的甜香。
何况伏棂亲自监做,点心师傅们又老实,也不会偷工减料的。
伙计们十分热情,有人进店了,都贵客一位,贵客两位的喊着,哄得人非得买两块尝尝不可。
但卖得最好的,还是出自白潋双手的构棘果干。这原料是构棘果,说除了他们几个没旁人看过实在夸张,可旁人从未想过这东西是可以吃的。
那山离这些镇子都远,离它最近的,还真就是十里村。再加上伏棂自小长在城里,是富贵人家,饱读诗书且又愿意为了白潋的一个问题花费心思。
最后又有沈家在后边撑腰,宣传了这果干,又回击了陈家,才让这原本岌岌无名的‘百福点心铺’在开业的第一天就卖了个精光。
白潋为她高兴,小瑶合不拢嘴,在店里帮忙。
伏棂暗捋,她身边亲近的人不多,自己也不可能在乌镇和十里村间来回奔波。
得培养培养小瑶才是,这丫头看着大大咧咧的,实则心细如发,若有个机会,定能有一番好表现。
原本伏棂是可以辞了夫子这一事,可想起村里的那些小娃娃和白潋,她莫名的被牵绊住了。
好在这事不着急,伏棂既然请了可靠的管事盯着铺面,那她自己只需定期查账本、抽空来店里看两眼就行。
她倚在柜台边,心里暗暗盘算着分红的账。
“白潋,来这。”伏棂朝她招了招手。
白潋凑过来,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伏棂拨拉着算盘,“今天的构棘果干赚了五两九,还有......接着再扣掉我们提供的材料的本钱……”她指尖在算珠上飞快跳动,“按我们说好的三七分红,你该拿二两七。”
白潋闻言睁大了眼,“这么多?”
来买的人那么多,这个数虽在她意料之外,但也是情理之中。
伏棂笑着从抽屉里取出个纸包,里头是碎银和铜钱。
白潋抓在心里,心里陡然升起一股充实感。她从不怀疑伏棂会给她算假账,因此也没有多问一句。
白潋心想,她一样果干,三七分就分了二两七的银子。伏棂这家铺子,赚得肯定还更多。白潋喜滋滋的,伏棂原来是个经商的天才。
按照存货,她还能供个三次的货,加起来她怎么着也能挣个五两了。
伏棂摇摇头,笑说,“但也要看情况呢。今天是开业第一天。很多人都是由于好奇来的,若是他们觉得不合口,那明天指不定也不来了。更何况还有陈家,毕竟是老字号,不是好惹的。往后的麻烦会更多。”
白潋心头一紧,心想她不在的话伏棂不会遇到什么事吧。她听说书的说那些恶霸欺人,是很可怕的,“有人欺负你,你和我说,我帮你。”
伏棂眼波流转,“哦?可若是我的错,你又该如何?”
“不管怎么样——”有样东西和白潋的道德底线在打架,“他们也不能打人呀。”
伏棂戳她的肩膀,“那若我欺负的人是你呢?记得《诗经》里说‘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若我偏要‘投你以荆枝’,你可会‘报我以顽石’?”
白潋拧着眉认真思索,“你若给我树杈子,定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白潋忽然抬头,眼神亮晶晶的,“那我就编成花环送给你,你说不定就消气了!”
伏棂长长的噢——了一声,“那我要你按三钱的样做五钱的糕点。”她故意板起脸,“你可会骂我胡闹?”
“哪能骂!”白潋急得直摆手,“我就,我就把用三钱的料做成五钱两字的样!”
伏棂终于绷不住,“好个妙人。”她眼尾漾起狡黠的笑,“若我明明不会绣花却硬要给你绣帕子——你可会夸我‘别具一格’?”
白潋看着她眼里的促狭,忽然鼓起勇气,伸手握住她指尖,“就算针脚像蚂蚁爬,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可那样,还是不要绣帕子了,手疼。”
伏棂的指尖被她抓住,原先还肆意逗弄白潋的人也手足无措了,拿开她又怕伤了白潋的心,可不拿开,是不是不太好?
握了一会,白潋梦如初醒一般,向后退了几步,“我不是故意的。”
“什么?”
“刚刚碰了你的手。”白潋不好意思道,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刚刚跟疯了似的。
“这有什么。”伏棂忍不住反驳她,她的手又不是金子做的,被白潋碰一碰还会掉块肉不成。
白潋连忙转过身假装看看门外的动静掩饰自己的尴尬,天杀的,自己真是太胆大包天了。
晚上,白潋先回去了。伏棂却不能跟着一起回去,她在镇上住个几天打理打理铺子的事情。
当然,伏棂也不是有了钱就把要教书的事情抛掷脑后的。
她回村前,就支取些银钱买点新书,放在私塾里供学童们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