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租房乌龙最后以姚维应聘新工作做为结束。
抛弃了“柏先生”身份的柏助教囊中羞涩,江家主贴心地提示,柏医生莫不是忘记了,自己这些年收到的礼物?
当年柏青梣应约为江驹臣手术,个中因素虽然复杂,他更不是为了钱财决定动刀,但一码归一码,该给的诊金江驹臣半分未少。他的养女季绾为表谢意,更是将伯格纳家族名下的一家酒店集团赠送给柏青梣。
作为西方地下世界的教父家族,世代悉心经营的酒店自然并非字面意义,它背后代表的财富和势力之巨,即便是BI的主人也为之侧目。用它来当作救回昔日教父、江家家主的谢礼,可谓与江驹臣在地下世界的尊位相得益彰。
除此之外,江驹臣又特意要求:这份谢礼是赠送给柏青梣本人,而非BI和柏家。
之后的两年时间,每逢节日和生日,他林林总总向柏青梣送了不少东西,法律手续中都归属柏青梣名下。彼时无人在意这些细节,柏先生是BI的柏先生,BI和柏家的一切都属于他,没有人会想到他与BI会有彻底分割的一天。
然而此时此刻,江驹臣的未雨绸缪无疑派上了用场。他精挑细选,决定将这些产业交由姚维代替柏青梣打理,于是姚特助就这样摇身一变,成为了姚总裁。
姚维虽然从未接触过商事领域,但这些年跟在柏青梣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也不是一无所知。他性情细腻入微,又因为入伍多年,处事风格果决,本就是极难得的可塑之才。
更遑论还有江驹臣悉心教导,以及顾尧和黎钧不遗余力的支持。
只花了大概月余的时间,姚维很快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不仅作为柏青梣的财产管理人,他扮演的角色更类似于一座桥梁:为愧疚的“故人”提供一个弥补的机会,哪怕柏青梣不可能知晓这一切。
但这无关紧要。他们的目的仅仅是尽几所能,多为那个人做些什么,让他能够平安无忧地生活。
——
后日就是姚维接管拍卖行以来,筹划的第一场拍卖会。
会场设在洛杉矶旁边的帕萨迪纳市,采取邀请制的形式,能够有资格收到邀请函的与会者无不是黑白两道的名流。柏青梣原本无意参与这些活动,但毕竟这一次算是姚维踏入商场的首秀,他一边欣慰姚维这段时间进步飞速,一边又惦记姚维初出茅庐,难免要被人欺负,便执意要求姚维为自己安排个席位。
姚维听他说这些话时,隔着听筒险些落下泪来。他何尝听不出自家先生的意思,如今柏青梣哪还有什么宴席应酬、参加拍卖会的心力,无非是担心自己会被人欺负,故而强撑着出来露一面,用余威吓退些人。
他反复劝了好几回,柏青梣却亮出态度,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姚维挂了电话后正发呆,正巧黎钧又拨过来,两人谈及此事,姚维正心乱如麻,说着说着嗓子就哑了:“再难还能有先生刚接过BI的时候难?”
他应聘特助时正是柏家最兵荒马乱的时候,柏青梣的病还未完全养好,已经一力扛起BI诸事。姚维曾经是个军人,黎钧与他是相识多年的好友,知根知底,得知他退伍后,正逢柏青梣寻找合适的生活助理,便将他推荐给柏青梣。这之后的五年时间,黎钧与柏青梣离心,姚维看在眼里,愈加与老友感情也淡了,这些时日才算有些缓和。
黎钧苦笑:“唉,是我糊涂……劳烦帮我向先生问好。”
姚维冷冷回绝:“不帮。”
江驹臣从学校接走柏青梣后,两人直接登上前往洛杉矶的私人飞机。马萨诸塞州和加利福尼亚州相距甚远,飞行时间接近六小时,对心肺有疾病的两人来说颇为辛苦。
负责驾驶飞机的人是Lyan·Geralan,从季萱、江驹臣、到季绾,侍奉三代教父,名为Burgner家族的管家和副手,实际上对几人而言,毋庸置疑是比家人更要亲近的存在。
有着一双钴蓝色眼眸的青年看起来不过三十岁,穿着深蓝色的双排扣西服,身形笔挺高大,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面,用发蜡固定住。他看上去和传统英伦贵族彬彬有礼的管家无异,西服收腰处别着的闪亮军刀却显露了他的另一重身份,仅仅是站着就令人生畏:
西方地下世界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狼。
“Lord。”他迎上前向江驹臣俯身行礼,抬头看向柏青梣时,神色露出些微的不自然,但很快调整过来:“柏先生。”
柏青梣眼眉轻挑,Lyan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转头扫了江驹臣一眼,好友不动声色,自然地拉住他的手,向Lyan笑道:“错了,林。该叫柏医生。”
“不必如此计较。”柏青梣淡淡道,对Lyan致意:“许久不见,格拉兰。”
Lyan从善如流地改口:“柏医生,这几天由我来侍奉您和Lord,请随意吩咐。”
柏青梣神色微顿,显然没料到江驹臣如此大张旗鼓,Lyan在伦敦日理万机,被叫到美国来,只是为了陪两人参加拍卖会。
他隐去复杂眸色,颔首致谢:“有格拉兰先生在,这定然是一趟愉快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