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凉菁话音落下，柳姒瑶漫不经心拂了拂肩上的墨发，没有回答。

门口算不上说话的好地方，礼湘轻咳一声，问：“不然去隔壁咖啡厅休息一下？”

可柳姒瑶似乎打定主意不跟她们过多纠缠，仍是神色淡淡，抱臂而立。

戏服宽大，丁香紫色衬得她白皙高挑，加上妆容寡淡，多了不容亵玩的清冷感。

阳光透过树梢斜斜落下来，将她的眼睫染上几分浅金色。

枯叶打着旋儿，从高处飘荡落下，寂寥无声。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了吧，”柳姒瑶声音透着冷淡，“我还有工作，没时间去喝咖啡。”

她丝毫没有放低姿态，傲慢又骄矜，全然不是谄媚模样。

礼湘暗暗乍舌，下意识去看董凉菁的脸色，然而对方却毫无波澜，似乎早已习惯。

觉察到她的目光，董凉菁侧眸过来：“我和她说几句话。”

礼湘了然，没有继续当电灯泡，转身往不远处咖啡厅走去。

没了外人，董凉菁静默几秒，又问：“你醉后不喝醒酒汤容易头疼，今早起来有没有不舒服？”

说完，她眸光一凝，抬手扫去即将落在眼前人发旋的枯叶。

这个动作毫无征兆，柳姒瑶没有时间反应，自然躲闪不及，被她无意中轻碰了下头发。

很短暂的触碰，却令柳姒瑶脸色大变，往后退了一步。

柳姒瑶这次没有再维持冷漠，妍丽脸庞表露出几分鲜活气，像是壁画中的人有了蓬勃生机。

她抬手拂了拂刚才被董凉菁碰到的地方，神色不虞：“说过了别碰我。”

董凉菁指尖一僵，慢慢收回手：“抱歉，是我唐突了。”

在昨晚，她们分明还指尖微勾，柳姒瑶也并不排斥她的怀抱。

仿若一场朦胧而美好的梦，被白日的阳光一晒便蒸干消失，不留任何痕迹。

徒留董凉菁守着记忆，独自怅然。

重逢后，董凉菁似乎总在道歉。

仿佛当年才女的聪明睿智都消失不见，变为班里最笨拙的学子，做什么都无法令对方满意，怎么也把握不好相处的度。

曾经被划为最亲密的人，现在处境大相径庭，谁又能完全适应得了。

柳姒瑶没有心软放纵，对她竖起高高的城墙，阻挡着她的靠近。

董凉菁心知这种状态或许会持续很久，但她无法放弃。

“我只是，想要关心你一下。”董凉菁嗓音微哑，“参加宴席没必要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

柳姒瑶眉梢浮现出讥诮：“关心什么，我怎么配得上董总的关心。”

昨晚的醉酒是个意外，柳姒瑶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现在酒量会差到这种地步。

被董凉菁抱起后，或许是酒精作祟，令她没有及时摆出抗拒排斥的姿态，让人先一步安抚住了，可心中却仍是拧巴的。

对方的怀抱太温暖，将夜晚的寒风挡在外面，她昏昏欲睡，也就没再过多计较。

早晨起来，看到焕然一新的房间，以及经纪人赶来送的止疼药。

柳姒瑶面无表情，心中到底还是微微一动。

也只是如此而已，并没有多余的念想。

纵然她们过去亲密无间，两小无猜，可董凉菁毕竟做了天大的错事。

所有百姓被置于水深火热之地，民不聊生，山河飘摇。

母皇告诉她，董凉菁狼子野心，目的便是让朝堂动荡，更朝换代，其心可诛。

柳姒瑶其实对皇位并不那样热衷，她只是怀有太多悲悯，希望海晏河清，百姓安康。

至于谁坐高位，她并没有那样多的想法。

但董凉菁太狂傲，毫不在意她，甚至践踏她的情愫。

违背她们曾经为百姓谋福祉的约定，这是其一。

明知她的心悦，却利用这点对付母皇，这是其二。

被刺的滋味并不好受，董凉菁背弃了太多，她们早已无法回到当初。

在重逢后的第一眼，柳姒瑶便无声给董凉菁画上了不可信的叉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