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我不需要你为我死。”、
我要你为了我活下去。”
温若庭抬起头,眼中带着困惑和怅惘。
洛兰卿的目光越过他,望向窗外依旧滂沱的雨幕,眼神变得悠远而深邃:
“这世道,想让我们死的人太多了。我们得一起……活下去。活着,才能看到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的声音很轻,却蕴含着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决心。
温若庭看着洛兰卿眼中那深沉的恨意,心中凛然。他明白了洛兰卿的意思。
感恩不是束缚,效忠不是牺牲。他们要并肩活着,去战斗,去揭开所有的阴谋,去清算所有的血债!
“是!”温若庭重重应道,站起身来,眼神中的迷茫和激动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坚定的守护意志。
“奴才……明白了。”
窗外的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驿站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两张同样年轻、却已背负了太多沉重与秘密的脸庞。
寒夜漫漫,但两颗心,在经过数次的洗礼后,似乎靠得更近了
一夜风雨飘摇,终于在黎明前渐渐止歇。驿站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气息,疲惫的护卫们强打精神,清理着同伴的遗体,包扎着自己的伤口,气氛凝重而悲怆。
洛兰卿在九转玉露丹和温若庭的内力护持下,伤势再次稳定下来,沉沉睡去,但失血过多和余毒未清,让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得吓人。
温若庭守在他床边,几乎一夜未合眼,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梅江雪处理好伤口,一瘸一拐地进来汇报:
“温大人,清点过了。昨夜折了六个兄弟,重伤三个,轻伤七人。杀手那边留下九具尸体,身上没有任何标识,武器是制式的军弩和淬毒短刃,但看不出具体来源。”
“军弩?”温若庭眼神一寒。能弄到军弩,并且派出如此训练有素的杀手,对方的势力果然根深蒂固!
“是,虽然磨掉了编号,但形制错不了。”梅江雪肯定道,脸上带着愤恨,“这帮杂碎!等回了京,老子非……”
“噤声!”温若庭低喝,看了一眼床上沉睡的洛兰卿,“公子需要静养。传令下去,就地休整一日,让受伤的兄弟缓口气。加强警戒,尤其是入夜后!”
“是!”梅江雪领命而去。
温若庭坐在床边,看着洛兰卿沉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心中忧虑更甚。距离京城越近,杀机就越发凌厉。
昨夜若非洛兰卿关键时刻的银针和温若庭的拼死守护,后果不堪设想。这最后一日的路程,恐怕才是真正的鬼门关。
他拿出洛兰兮的密信,再次仔细研读。“邓梦掌权”、“陛下三日未朝”、“鹞鹰”……每一个字都沉甸甸的。
柳丝竹酒肆中的醉话也再次回响:“猜忌”、“借刀杀人”……如果这一切都指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温若庭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寒意。
袖中的蟠龙断玉似乎也变得更加冰冷沉重。皇帝的信物……陛下如今到底处境如何?
邓梦掌控后宫和禁卫,是否意味着陛下已被软禁?这枚断玉的重现,是陛下的求救信号?还是……敌人设下的又一个陷阱?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断玉,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无论如何,当务之急是平安护送洛兰卿回京,将账本原件交到可靠之人手中,并查清“花间派”与西北的关联!
休整一日后,车队再次启程。这一次,护卫们的神情更加肃杀,如同赴死的战士。梅江雪不顾伤势,坚持亲自在前方探路。
温若庭则寸步不离洛兰卿的马车,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官道两侧的每一寸土地。
出乎意料的是,这最后一段路程,竟异常平静。没有埋伏,没有袭扰,甚至连可疑的窥探都未曾发现。
官道上车马往来,似乎一切如常。但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让温若庭心中的不安感攀升到了顶点。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预示着更大的风暴。
终于,在夕阳西下之时,巍峨的京城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巨大的城墙如同蛰伏的巨兽,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森严。城门口车水马龙,盘查的士兵似乎比往日多了不少。
“京城……到了。”梅江雪策马回来,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眼神依旧警惕。
温若庭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城门,心中却没有半分轻松。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这看似平静的城门之后,是比荒郊野岭的刀光剑影更加凶险的龙潭虎穴!阴谋、权力、仇恨……所有的一切,都将在这座巨大的城池中,迎来最终的碰撞与清算。
他低头看向马车。洛兰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由紫鹃扶着坐起身,透过车窗缝隙,静静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象征着权力与风暴中心的巨大城门。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狐狸眼中,却燃烧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如同即将投入战场的利刃。
“准备进城。”洛兰卿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车队缓缓驶向那扇巨大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温若庭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也握紧了袖中那冰冷的断玉。眼神坚定如铁。
春末的京城永远是那么美,
此时的风却又是那么寒。
京城,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