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三名杀手虚晃一招,摆脱了护卫的纠缠,迅速后撤几步,动作娴熟地从背后取下精巧的□□,冰冷的弩矢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齐齐对准了温若庭身后那扇单薄的木门!
温若庭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瞳孔骤然收缩成危险的针尖大小。这木门在强弩面前形同虚设!洛兰卿就在门后!
千钧一发,生死立判!
“嗤嗤嗤——!”
就在杀手即将扣动弩机的前一瞬,数道比雨丝更细微、几乎完全被风雨声淹没的破空声,极其突兀地从洛兰卿房间的窗户方向传来!
紧接着,那三名刚刚端起□□的杀手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浮现出极度惊愕与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们手中的弩箭无力地垂下,身体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软软瘫倒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闪电划过,可以清晰地看到他们太阳穴或后颈的要害处,各自钉着一枚细如牛毛、闪着幽冷蓝光的银针,针尾犹在微微颤动。
房内,洛兰卿不知何时已强撑着挪到了窗边。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呼吸急促而微弱,
每一次吸气都牵动着背部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刚才那几针,耗尽了他所有力气,此刻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搅动。
他手中,紧紧扣着一个精巧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针匣——正是当初在风月楼,尹明悦曾用来威胁他的那种淬毒袖中暗器“含沙射影”。
“公子!”温若庭瞥见窗边洛兰卿那摇摇欲坠的身影,心头猛地一沉,一股混杂着强烈担忧与深切感动的情绪瞬间涌上。但他深知此刻分神即是致命,瞬间将杂念压下。
“专注。”洛兰卿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游丝,却异常清晰冷静地传入温若庭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洛兰卿这精准而致命的暗器支援,如同在紧绷的战局中投下了一颗石子,瞬间打破了杀手的围攻节奏。温若庭压力骤减。
他没有丝毫犹豫,眼中寒芒一闪,低喝一声,手中剑势骤然一变。不再局限于防守,而是如同蛰伏的毒蛇猛然出击,剑光吞吐,瞬间变得凌厉而致命。
“这一式叫,雪刃吟风碎玉声”,
剑尖连点,精准地刺向面前三名杀手的腕脉、咽喉与心口,迫得他们不得不狼狈后退闪避。
温若庭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空隙,猛地拉开房门,身形如鬼魅般闪出,反手又将门重重带上。他不能被困在门口被动挨打,必须将战场前推,主动掌握节奏!
“梅统领!锋矢!”
温若庭低沉而清晰地吐出指令,声音穿透雨幕和厮杀声,清晰地传入梅江雪耳中。同时长剑一振,身随剑走,如同离弦之箭般瞬间插入走廊中央的战团。
剑光所至,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专攻敌人招式衔接的缝隙与要害关节,角度刁钻,一击即退,绝不恋战。
梅江雪闻令精神一振,他虽勇猛,却非莽夫,立刻明白了温若庭的意图。
他刀势猛地一收,不再盲目猛攻,而是迅速调整步伐,与温若庭形成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的锋矢阵型。
温若庭的剑如同锋锐无匹的箭头,灵动诡谲,专司破防与袭杀;梅江雪的刀则如同厚重的刀背,势大力沉,负责抵挡、格挡和补刀。
两人配合默契无间,温若庭的剑光所指,梅江雪的刀锋必然紧随其后,将暴露的破绽彻底斩断。两人如同一个高速旋转的杀戮齿轮,在狭窄的走廊中向前推进。
剑光如电,刀影如幕,所过之处,血花不断绽放,残肢断臂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抛飞。温若庭的每一次出剑都精准地计算着角度、力度和落点,避开己方护卫,最大限度地杀伤敌人,效率高得惊人。
他身上的玄衣早已被鲜血浸透,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但他的眼神始终如同万年寒冰,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纯粹的计算与杀伐。
杀手首领隐在走廊尽头的阴影里,目睹着手下精锐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不断倒下,目标房间依旧固若金汤,眼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愤怒以及一丝退意。他发出一声尖锐短促、如同夜枭啼哭般的唿哨!
残余的七八名杀手闻声,如同被无形的线操控的木偶,瞬间放弃了所有缠斗,毫不恋战,甚至不顾身后追击的刀剑,动作干脆利落地转身,如同来时一般,敏捷地扑向那两扇被撞破的窗户,纵身跃入外面茫茫的雨幕之中,身影迅速被黑暗和暴雨吞噬。
“狗贼休走!”梅江雪杀得兴起,身上数道伤口血流如注,却浑然不顾,怒吼着提刀就要追出窗去。
“止步!”
温若庭的声音如同冰冷的铁块砸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他手腕一翻,长剑精准地横在梅江雪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穷寇勿追,雨夜山林,敌暗我明,谨防埋伏。”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窗外墨汁般的黑暗,雨水冲刷着窗棂,外面除了雨声,再无其他动静。
追击的风险太大,他必须为洛兰卿和剩余护卫的安全负责。
梅江雪被这一拦,热血上涌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看着温若庭沉静如水的面容,他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最终还是恨恨地收住了脚步,只是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杀手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鬼魅般消失在雨夜中。驿站内,只剩下遍地狼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伤者压抑的呻吟以及护卫们劫后余生、粗重而压抑的喘息。雷声依旧在云层深处滚动,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屋顶和大地,仿佛要冲刷掉这人间炼狱的痕迹。
温若庭拄着长剑,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温热的血水从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滑落,滴落在脚下暗红色的水洼里。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投向身后那扇紧闭的房门,那扇他用身体和剑守护住的门。眼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丝深沉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凝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伸手推开了房门。
房间内,洛兰卿依旧保持着靠坐在窗边的姿势,手中的针匣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他的脸色比外面最洁白的雪还要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如同被水洗过一般。
更令人心惊的是,一缕刺目的鲜红血丝,正顺着他苍白的嘴角缓缓溢出,蜿蜒而下,滴落在素色的衣襟上,洇开一小朵凄艳的花——强行催动内力发射暗器,不仅牵动了背后未愈的箭伤,更引发了体内残余的毒素反噬!
“兰卿!”
温若庭的心猛地一沉,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所有的冷静和克制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单膝跪在洛兰卿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