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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流言与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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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知的秘密,

一定不是秘密。

他人口中传出的秘密,

也许只是流言。

这流言背后的真相,

或许谁都不知。

只有他人无法窥探的未知,

才是真正的秘密。

可人都有揣测他人秘密的好奇,

有一颗喜欢八卦的心。

即使猜测得不到证实,

也会添油加醋。

直到当事人出来澄清,

却又成为他人日后的谈资。

流言蜚语总是卑鄙和丑陋的,却从来不会因为你的个人意志为转移。它经常出现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在背后偷袭你,将你想要隐藏的秘密公之于众。可你越想撇清,势必越描越黑。

心若有梦,又何必在意别人的流言蜚语,你不用回应,也不必改变,勇敢的做回真正的自己。

琴远和韩离,像两颗骤然碰撞的星球,在昨夜燃烧殆尽,留下的是璀璨的灰烬和难以愈合的伤痕。她以为那是爱的献祭,却在清晨的阳光里,看到了血色刺目的代价。

阳光,不再是温柔的抚慰者,而是无数冰冷的金针,穿透厚重的丝绒窗帘,精准地刺入琴远沉重的眼帘。尖锐的、持续不断的手机闹铃,如同冰冷的金属钻头,毫不留情地钻凿着她混沌的意识,将她从一片狼藉的梦境废墟中强行拖拽出来。

7:40宾馆房间

手机屏幕上冰冷的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带着一种机械的、不容置疑的宣判意味——距离那堂决定她本学期绩点的《计量经济学》,还有不到五十分钟。迟到,意味着扣分,意味着她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去弥补的裂痕。

她尝试撑起身体,动作牵扯起全身骨骼深处传来的、陌生的、细密的酸痛。那感觉,像是被一辆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块肌肉都在无声地呻吟抗议。丝绸被单滑落,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肌肤瞬间绷紧,泛起一层细小的、敏感的颗粒。昨夜那些被揉碎、被重塑、被彻底颠覆的界限感,此刻化作实质的疼痛,沿着神经末梢,丝丝缕缕地蔓延、啃噬。

指尖不经意地触碰到身下某处粘腻的冰凉。她低头,目光凝固——一抹尚未完全干涸的、暗沉如凝固玫瑰汁液的血迹,醒目地烙印在指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骤然停止跳动了一瞬。随即,更剧烈的抽痛从胸腔深处炸开。那是她小心翼翼守护了二十年、视为圣洁堡垒的城池,昨夜,在迷乱与激情中轰然陷落的遗迹。一枚小小的、沉默的、带着血腥味的印章,粗暴地盖在了她的人生扉页上。

“琴儿?”

另一侧,韩离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慵懒和一种饱食后的餍足,像温热的、昂贵的丝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他迅速起身,动作敏捷而流畅,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茫然、痛楚以及眼底深处那抹难以言喻的惊惶。他靠近,指尖带着试探的温度,想要触碰她绷紧如弓弦般的肩线。“这么早?昨晚…还好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确认所有权的意味。

琴远几乎是本能地侧过头,避开了那过于灼热、仿佛能看透她所有狼狈的视线。喉咙干涩得发紧,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砂纸上摩擦出来:“嗯。要去上课了。”声音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充满昂贵香氛的空气中。

“我送你。”韩离的语气是不容置疑的体贴,带着一种宣告主权的笃定,仿佛她是他精心挑选后妥善安置的藏品。“先去洗漱。”他自然地吩咐着,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颈,那里有他昨夜留下的、尚未消退的暧昧红痕。

她只能点头,像一株含羞草般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脆弱的阴影。用宽大的浴巾裹住身体,仿佛裹住最后一点可怜的自尊。每一步都牵扯着陌生的酸痛,特别是双腿之间,那残留的、深入骨髓的酥麻与酸软,沉重得如同灌满了冰冷的铅水,让她步履维艰。每一步,都像踩在昨日那些失控的、滚烫的、被欲望吞噬的瞬间上,每一步,都提醒着她昨夜是如何彻底地交出了自己。

她弯腰,在凌乱如同战场废墟的床褥间,急切地寻找那件被剥离的粉色蕾丝睡裙——那是她少女时代的最后一件战袍。掀开被子的刹那,目光如同被冰冷的铁钉钉住——雪白的、价格不菲的埃及棉床单中央,几朵暗红的、不规则绽放的“花”,刺眼地闯入视野。那么突兀,那么残酷,像一幅无声的、充满嘲讽意味的抽象画。少女的落红。曾经最珍视的、象征纯洁无瑕的堡垒,如今成了无法抹去、无法辩驳的证据,赤裸裸地摊开在清晨过于明亮的光线里,无声地诉说着某种终结,也宣告着某种屈辱的开始。一股冰冷的羞耻感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几乎眩晕。

穿戴整齐,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镜中的女孩,眉眼间依旧精致,却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被彻底征服和驯服后的柔媚与疲惫。那眼神,不再是清泉般的澄澈,而是蒙上了一层薄雾,带着初经人事后的迷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找回过去的自己,却发现那个影子已经模糊不清。

正要随韩离出门,一阵尖锐的、毫无预兆的恐慌,比身体的疼痛更甚,如同冰冷的毒蛇,猛地窜出,狠狠咬住了她的心脏!那恐惧如此真实,冰冷地攥紧,让她瞬间窒息,脸色煞白,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指节泛白。

“怎么了?”韩离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立刻牵住她冰凉微汗的手,眉头微蹙,带着一丝掌控者被打扰的不悦,“落了东西?”他环顾奢华的套房,仿佛这里的一切都理所当然属于他。

琴远用力摇头,仿佛要甩掉那可怕的念头,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破碎地从齿缝间挤出:“要是…有了…怎么办?”昨夜情潮汹涌,理智被焚烧殆尽,安全措施被遗忘在九霄云外。此刻,迟来的、冰冷的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彻底将她淹没。她为自己的轻率、为那片刻的沉沦感到一阵阵天旋地转般的后悔。那不仅仅是对身体的担忧,更是对未来可能被彻底颠覆的恐惧——一个孩子?一个在流言蜚语和仓促关系中诞生的生命?她不敢想象。

韩离的嘴角,却在这时勾起一丝了然的笑意。那笑容里没有多少担忧,反而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控”的笃定,仿佛这沉重的担忧在他眼中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小麻烦。“别怕,”他手臂一揽,将她更紧地箍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际,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现在去买药,72小时内都有效。放心。”他的笃定像一剂强心针,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试图驱散她心底的寒凉。

然而,那冰冷的潮水并未退去。“万一…万一不管用呢?”琴远猛地仰起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神中是未散尽的惶惑和无助,像一个在漆黑森林里彻底迷路、孤立无援的孩子,所有的坚强伪装在这一刻崩塌。“我…我还在上学…我…”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语。

“不会的。”韩离收紧手臂,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声音低沉而充满蛊惑,像一张精心编织的网,“有我在。就算真的有了,”他顿了顿,目光直视着她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我做他爸爸。琴儿,我会对你负责。”“负责”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像一枚沉甸甸的、刻着所有权印记的印章,重重地盖在她惶惑的心上。

泪水终于决堤,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滚烫地滑过冰凉的脸颊。是安心?是委屈?是绝望中的一丝依靠?还是某种无法言说的、被命运推着走的尘埃落定?她分辨不清。她只能将脸深深埋进他坚实而昂贵的胸膛,像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贪婪地汲取着那带着冷冽木质香调(他惯用的 Creed Aventus)的、令人眩晕的、混合着权力与欲望气息的温度。那怀抱,是此刻唯一的庇护所,哪怕它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更大的漩涡。

深川四季酒店的专属地下停车场,空气带着一种阴凉的、混合着高级汽油、橡胶轮胎和淡淡尘埃的味道。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冷白的射灯投下界限分明的光柱。韩离那辆阿斯顿马丁DB11,如同蛰伏在阴影中的一头优雅而危险的灰豹,静静地停在那里。晨光吝啬地从高处的气窗缝隙中洒落几缕,在流畅冰冷、泛着金属寒光的车身上流淌,镀上一层近乎虚幻的、流动的银辉。车头那只展翅欲飞的银色飞翼标志,在幽暗中闪烁着冷冽而高傲的光芒,无声地昭示着它与平凡世界之间那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琴远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清晰地凝视它。它不再是校园里擦身而过时模糊的、令人仰望的符号,而是一件即将承载她的、属于韩离的、价值连城的昂贵器物。她挽着他的手臂,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高级定制西服面料下紧实有力的肌肉线条,那是一种无声的力量宣示。她的眼神,不再像过去那样怯懦地躲闪、带着仰望的距离感,而是多了一种初生的、混合着依赖与占有的奇异平静,如同审视一件终于属于她的、珍贵的战利品,尽管这“拥有”的代价如此巨大而隐秘。

“滴”的一声轻响,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格外清晰。车门如同海鸥优雅的羽翼,水平向上旋开,动作流畅得不带一丝烟火气,充满了未来科技感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韩离的手适时地、绅士地护在她头顶上方,姿态完美得无可挑剔,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精心训练的教养和对“所有物”的呵护。

坐进低矮的、如同赛车桶椅般的副驾驶座,身体瞬间被冰冷而富有支撑感的顶级Nappa真皮包裹。皮革散发出一种崭新的、冷冽的、混合着特殊鞣制剂的独特气息,刺激着她的嗅觉。三辐式平底方向盘、全液晶数字仪表盘、中控台上繁复如精密仪表的按钮…一切内饰都透着冰冷的、未来感的奢华,与韩离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睥睨众生的气息完美契合,营造出一个与世隔绝的、高速移动的金属堡垒。

韩离的手指按下启动按钮。瞬间,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雄浑的咆哮!那声音如同沉睡的猛兽被唤醒,在封闭的地下空间里剧烈震荡、回响,撕裂了清晨的寂静,也狠狠撞击着琴远的鼓膜和心脏。强烈的推背感骤然袭来,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牢牢按在椅背上,心猛地悬到了嗓子眼,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世界在窗外急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流光溢彩的色块。

但很快,这头钢铁猛兽在韩离娴熟的驾驭下变得驯服而平稳。强烈的推背感消失,只剩下低沉的引擎声浪作为背景音。惊魂稍定的琴远,目光掠过车内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碳纤维饰板、闪烁着幽蓝光芒的按键,最终不由自主地落在韩离线条分明的侧脸上。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下颌线紧绷,鼻梁高挺,握着方向盘的指节修长有力,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冷峻而迷人的掌控感。

他似乎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她的视线。嘴角扬起一个愉悦而带着一丝慵懒诱惑的弧度,他没有转头,声音在引擎的低吼中清晰地传来:“琴儿,开得稳吗?要不要…兜兜风?”那语气,像是在邀请她进入一个更刺激、更危险的游戏。

“嗯。”琴远轻轻应了一声,目光依旧胶着在他雕塑般的侧脸上,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以后…别开太快,注意安全。”这关心的话语,更像是一种新身份的确认,一种将自己交付出去后,对“载体”安全的自然关切。

韩离低笑出声,那笑声带着磁性,也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得意。他忽然侧过头,深邃的眼眸如同深潭,牢牢锁住她略显苍白的脸:“琴儿,我在你这儿,就只是个‘韩离’吗?该给我个专属称呼了。”他的眼神灼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仿佛连她的语言习惯也要彻底打上他的烙印。

琴远微怔,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快速颤动了几下,泄露了她内心的无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着生涩的亲昵和试探:“韩韩…?离离…?”每一个音节都显得小心翼翼。

“都不好听,”韩离的笑意加深,带着点狡黠和不容反驳的霸道,“看过《超能陆战队》吗?”不等她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温柔与占有欲,“我叫‘大白’。以后,我就是你的‘大白’,只守护你一个人。”他的目光灼灼,如同实质的火焰,将她包裹,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这个名字,剥离了他名字中的距离感,披上了一层看似温暖无害的保护色。

“大白…”琴远轻声重复,像在咀嚼一个陌生的糖果。心底某个冰冷坚硬的角落,似乎被这个名字悄然熨帖,泛起一丝隐秘的、带着麻痹感的甜。仿佛这个卡通化的名字,真的能消解昨夜的血色和此刻的恐慌,真的能将她带入一个安全的、被无限包容的童话世界。她甚至微微弯起了唇角,一个苍白而脆弱的笑容在脸上绽放。这一刻,她选择性地遗忘了阿斯顿马丁冰冷的触感和引擎的咆哮,只记住了“大白”这个看似温暖的代号。

8:40深大校门

深川大学古朴而庄严的校门口,人流如织。早晨的阳光带着金色的暖意,却无法驱散琴远心底的寒意。那辆底盘低伏的阿斯顿马丁如同匍匐的猎豹,停在路边,瞬间吸引了无数或好奇、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

下车成了一个需要技巧的仪式。琴远一手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防止走光——那动作带着一种新学来的、刻意为之的优雅,仿佛在扮演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另一手扶着冰凉的车门框,身体以一种略显僵硬的姿态从低矮的车厢内探出。晨光勾勒出她纤细美好的侧影和修长的脖颈,也照亮了她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苍白和眼底那抹挥之不去的忧虑。

韩离紧跟着下车,步履从容。他手中拿着那盒小小的、印着冰冷化学名称的白色药盒——“孕婷”,此刻却重若千钧。他走到她面前,将药盒不容拒绝地塞进她微凉的手心。“别担心,”他重复着承诺,声音低沉有力,试图穿透她内心的不安,“吃了就没事。”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带着安抚,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标记意味,“真有了,我负责到底。”

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砝码,压在她脆弱的心弦上。

或许是那“负责到底”的承诺带来的短暂麻痹,或许是周围目光带来的无形压力让她急需一个依靠点,琴远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举动。她踮起脚尖,几乎是旁若无人地,伸出双臂环抱住韩离劲瘦的腰身,脸颊深深埋进他带着昂贵香氛的颈窝,像一只受惊后寻求庇护的小兽,贪婪地汲取着那熟悉而强大的、令人暂时心安的气息。

“嗯。大白,路上小心。”声音闷闷的,带着全然的、不加掩饰的依赖。

“下课我来接你,带你去吃好的。”

韩离的声音带着宠溺,大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背。他站在车旁挥手,阳光为他挺拔的身形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边,笑容灿烂得有些不真实,如同偶像剧里完美的男主角。这一幕,被无数双眼睛清晰地捕捉。

琴远转身,走向那座此刻在她眼中如同巨大蜂巢般嗡嗡作响的象牙塔——深川大学。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无数道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尖:好奇的、审视的、羡慕的、嫉妒的、不屑的、甚至是带着恶意的…它们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背上,穿透薄薄的衣衫,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她和韩离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拥抱,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重磅炸弹,激起的涟漪以惊人的速度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扩散、变形、发酵。

流言的种子,在阳光和目光中,悄然破土。

起初,那些声音只是细碎的、模糊的背景噪音。食堂排队时,隔壁桌压低的笑声和意味深长的眼神;图书馆自习时,身后刻意压低的议论和指指点点;走廊里擦肩而过时,那些骤然停顿又快速移开的目光…如同细密的、冰冷的雨丝,无声无息地渗透,带来潮湿的不适感。

很快,雨丝变成了冰雹。

“听说了吗?经管院的孙琴远,那个‘清纯校花’,昨晚没回宿舍!”

“真的假的?跟谁啊?”

“还能有谁?那个天天开超跑接送她的校外富二代呗!阿斯顿马丁!啧啧…”

“平时装得那么清高,原来这么‘放得开’啊?为了攀高枝,脸都不要了?”

“就是!听说她家条件很一般?怪不得呢,傍上金主了呗。什么校花,我看是‘笑话’!”

“真看不出来啊,平时挺文静的,背地里这么…啧啧,‘身体力行’地解决学费问题?”

窃窃私语变成了公开的嘲讽,意味深长的目光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那些带着“作风放荡”、“攀附权贵”、“心机深沉”标签的非议,如同冰冷坚韧的藤蔓,缠绕着她的脖颈,让她在课堂上如坐针毡,在人群中感到窒息般的孤立。她试图挺直脊背,装作毫不在意,但每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恶意提起,心脏都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她想要解释,刚张开口,迎来的却是更深的嘲讽和哄笑;她想要躲避,逃回宿舍,却发现流言早已先她一步,渗透进这方寸之地,连室友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复杂而疏离。

她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透明标本,被钉在名为“校花与富二代”的流言展板上,在深大的每一个角落巡回展览,供人肆意解读、评判、践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屈辱的尘埃。

然而,在极度的痛苦和羞耻中,一种奇异而扭曲的感觉开始滋生。她发现,那些在背后议论得最起劲、眼神最恶毒的女生,她们眼底深处燃烧的,并非纯粹的道德批判,而是无法掩饰的、赤红的“羡慕嫉妒恨”。

她们谈论她的“单纯幼稚”,她的“灰姑娘”身份,语气里的酸涩和刻薄几乎要凝成实质滴落下来。她们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像韩离那样光芒万丈、代表着顶级财富与地位的“高富帅”、“白马王子”,为何会垂青于她孙琴远?

这种认知,像一剂带着剧毒的蜜糖,竟让她心底滋生出一丝扭曲的、隐秘的、近乎病态的优越感,甚至…一丝飘然。看,你们疯狂渴望却遥不可及的一切,现在属于我。你们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发泄你们的无能狂怒。这种由他人嫉妒喂养出的优越感,成了她在流言荆棘丛中暂时麻醉自己的毒药。

然而,流言的刀刃,远比她想象的更为锋利,它能轻易割断现实中的救命绳索。

第二天午后,宿舍

手机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宿舍里压抑的寂静。是班主任李雪梅老师。琴远的心莫名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琴远啊,”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遗憾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规劝,像冰冷的铁块砸下来,“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你申请的那个国家奖学金…评审结果出来了,很遗憾,被学校…暂时搁置了。”

世界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琴远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冷僵硬,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搁置?为什么?”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仿佛在斟酌词句。“主要是…嗯…近期关于你的一些个人情况,在同学和部分老师中间引起了一些…讨论。你也知道,国家奖学金不仅看成绩,综合素质、品德作风也是很重要的考量因素。学校领导也是考虑到…嗯…要维护校风学风的纯洁性,树立好的榜样…所以,综合评议后,决定暂时…唉,琴远,你是个聪明孩子,应该明白的。”语气里充满了爱莫能助的暗示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个人情况”?“讨论”?“品德作风”?“维护校风”?每一个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她最脆弱的地方!最后一丝侥幸被这通电话彻底击得粉碎!

那笔对她而言至关重要的奖学金——一年八千块,是她下学年学费和生活费唯一的指望!是她能独立于那个冰冷窒息、重男轻女的家庭,在深大继续呼吸下去的生命线!是她证明自己价值、赢得尊严的最后堡垒!如今,这微弱的希望,就被“生活作风问题”这顶由流言编织的、无形的帽子,轻飘飘地、却无比沉重地碾碎了!像踩死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话筒“啪嗒”一声从她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撞击在冰冷的书桌边缘,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她僵直地坐在午后空荡荡的宿舍里,窗外阳光正好,金色的光斑透过窗户洒在桌面上,跳跃着,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那些无形的流言蜚语,此刻终于不再是隔靴搔痒的议论,而是化作了实质的、冰冷的铁锤,带着社会规则和道德审判的力量,轰然砸碎了她的生活!委屈、愤怒、无助、绝望…像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将她从内到外彻底冰封!整个世界都在旋转、扭曲、塌陷,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寒冷和黑暗。

她像一尊失去灵魂的冰雕,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一个剧烈的寒颤,她才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求生本能驱使着她。

她颤抖着,几乎是扑过去抓起桌上的手机,手指冰冷僵硬地再次拨通班主任的电话,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李老师…真的…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求求您…这奖学金对我…真的很重要…”每一个字都带着泣血的绝望。

电话那头的李雪梅老师重重叹了口气,语气充满了同情却也更加无奈:“琴远,老师理解你的难处。但现在名单还没最终上报到省教育厅,所有的申请材料都汇总在主管教务的唐学明副校长手里…他是最终拍板的人。除非…你能说服他改变决定?这是唯一的可能了。但唐校长…”她停顿了一下,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语里的难度和渺茫,已经清晰得如同一座无法逾越的冰山。

副校长,唐学明!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琴远混沌的脑海,也带来了更深的绝望!那个教她们大二《复变函数》、挂科率超过50%、重修率高得吓人、永远板着一张扑克脸、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挺着标志性“将军肚”的副校长!那个以治学严谨、作风强硬、不近人情著称的唐校长!去找他说情?为一个被全校议论“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学生说情?这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其辱!她仿佛已经看到对方镜片后那冰冷、审视、带着毫不掩饰鄙夷的目光,听到那严厉、刻薄、足以将她最后一点尊严都碾碎的斥责。去找他,恐怕连现在这个勉强维持的学籍都会变得岌岌可危!

整个下午的专业课,《国际金融》教授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来自遥远星球的无意义噪音。PPT上复杂的图表和公式变成了一团模糊晃动的色块。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反复上演着:昨夜迷乱的喘息、清晨刺目的落红、跑车冰冷的轰鸣、流言淬毒的尖刺、以及此刻奖学金被拒那冰冷残酷的现实…生活的重拳接踵而至,一拳比一拳狠戾,一拳比一拳致命。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脆弱的、布满裂痕的玻璃人偶,正在被无形的、名为“现实”和“流言”的巨大压力,一点点挤压、碾碎,发出即将崩溃的呻吟。

下课铃尖锐地响起,如同刑满释放的信号。人群涌出教室,嘈杂的人声将她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回。她麻木地收拾着书本,指尖冰凉。手机屏幕适时地亮起,是那个被备注为“大白”的号码。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此刻像一根微弱的救命稻草。

她几乎是颤抖着接通了电话。

“喂,琴儿,下课了?我在老地方等你。”韩离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他惯有的轻松和暖意,此刻却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显得有些遥远而不真实。那属于他的、奢华世界的轻松,与她此刻身处的地狱,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大白…我…”琴远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哽咽,强压了一下午的委屈如同溃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几乎要冲破喉咙喷涌而出,“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出去了…”她紧紧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试图阻止那汹涌的情绪。

“怎么了?不舒服?药吃了吗?”韩离的语调立刻变了,关切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觉。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声音里的异常。

“吃了…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足以将她冻毙的现实沉重地堵在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她想起昨夜结束后,他拥着她,在她耳边说过的话——“琴儿,记住,以后有任何事,找我。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那话语当时如同情话,此刻,却成了她溺水前唯一能看到的浮木。她闭上眼,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近乎自毁的绝望,用尽全身力气,将奖学金被拒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语无伦次地说了出来。每一个字都像在撕扯伤口,鲜血淋漓。

电话那头陷入了几秒钟的沉默。这沉默对琴远来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她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他会怎么想?嘲笑她的无能?轻视这点“小事”?还是觉得她是个麻烦?

然而,预想中的反应并未出现。几秒后,电话那头传来韩离低沉而笃定的笑声!那笑声里没有多少担忧,反而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轻松和…一丝棋逢对手般的兴奋?“就这事?”他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晚餐是吃牛排还是日料,“琴儿,交给我。我去会会这位唐校长。”

语气轻松得近乎狂妄,仿佛那位令无数学生闻风丧胆的严苛副校长,不过是他狩猎名单上一个等待被解决的目标。

琴远紧紧握着手机,冰冷的金属外壳也无法缓解她指尖的寒意和内心的惊涛骇浪。交给他?那个用阿斯顿马丁、劳斯莱斯、私人会所和暧昧承诺构筑世界的男人?他能如何“会会”那个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唐副校长?用钱砸?用权势压?还是…用他那些她隐约知道却不愿深究的、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手段?

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希望,混合着巨大的、令人不安的不信任感,在她被绝望冰封的心底激烈地交织、碰撞。她像站在悬崖边,脚下是万丈深渊,而唯一伸过来的手,却可能来自魔鬼。

“你…真的能行?”她声音干涩地问,带着最后一丝怀疑。

“把心放回肚子里。”韩离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丝危险的兴奋,“等着我的好消息。晚上等我电话。”他甚至没有询问细节,仿佛一切早已了然于胸。电话□□脆地挂断,只留下忙音在琴远耳边空洞地回响。

她握着手机,久久无法放下。窗外,夕阳正将天边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大白”…这个温暖的名字,此刻却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和恐惧。他将如何为她“顶”起这片坍塌的天空?代价…又会是什么?

第二天下午四点,深川大学行政楼后的林荫道上。

阳光被茂密的枝叶切割成细碎的光斑,洒在干净的路面上。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庄重到近乎产生压迫感的庞然大物,如同从另一个时空驶来的移动宫殿,悄无声息地滑行而来,最终稳稳停驻。劳斯莱斯幻影,近六米的修长车身在午后斜阳下泛着一种幽暗深邃的、近乎魔幻的紫色光泽(Purple People Eater配色),低调中透出无与伦比的奢华与神秘。车头矗立的“欢庆女神”雕像在光线下熠熠生辉,无声地宣告着主人的身份、财富与不容置疑的力量。它安静地停在那里,却仿佛自带力场,瞬间成为视线的焦点。路过的师生无不惊愕地侧目,低声议论,猜测着是哪位显赫人物驾临。

车内,是完全与外界隔绝的另一个世界。顶级黑钢琴烤漆木饰泛着冰冷的光泽,冰冷的镀铬金属件点缀其间,散发着淡淡幽香、触感细腻无比的Bridge of Weir高级定制皮革包裹着每一个接触面,脚下是柔软如云朵、厚实得能淹没脚踝的深紫色天鹅绒地毯…每一寸空间都弥漫着金钱所能堆砌出的极致奢华、舒适与一种冰冷的疏离感。空气里只有顶级香氛系统释放的、若有似无的雪松与皮革混合的昂贵气息。

韩离靠在后座宽大得如同帝王宝座的真皮座椅上,身体放松,姿态却带着一种蓄势待发的优雅。他指尖轻轻敲击着中央扶手镶嵌的实木面板,发出细微的、规律的叩击声,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潭,静静地等待着猎物步入视野。车窗是深色的单向玻璃,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也让他能清晰地观察着外面的一切。

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林荫道的尽头。中等身材,穿着合身但样式保守的深灰色行政夹克,头发灰白梳理得一丝不苟,挺着标志性的“将军肚”,步履沉稳中带着一丝官威。正是唐学明副校长。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习惯性地扫视四周,当视线触及那辆奢华得令人咋舌、颜色独特的劳斯莱斯幻影时,一丝难以掩饰的惊异和…深藏的贪婪,飞快地掠过他精明的眼底。

韩离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弧度,迅速推开车门下车。脸上瞬间切换成得体而略带谦逊的笑容,动作流畅地亲自为唐学明拉开那扇厚重无比的车门。“学明校长,幸会。劳您移步了,实在不好意思。”姿态放得很低,话语却带着无形的分量和一种心照不宣的优越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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