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似乎是程俊逸的声音。
谭玄和谢白城都飞快翻身下地,一手抓起外衣,一手提起兵刃冲到他们房前,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谭玄一脚就踹开了房门。
而这个时候,孟红菱也披着衣服拎着她的小短剑赶到了,见门口已经被人占据,只好努力从谢白城肩膀边上探进脑袋观瞧。
然后他们三个人一起愣在了当地。
只见房间里,程俊逸面色惨白地跌坐在一张凳子上,他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只灰毛大老鼠,此刻被一支袖箭从背上穿过,钉于桌面,老鼠的腹下渐渐蔓开一小滩血。
而时飞正侧身坐在床上,单腿屈起,左臂架在膝盖上,手腕上绑着一支精巧的袖箭箭筒。
“你怎么能……把老鼠射死在桌上啊!”程俊逸突然发出一声充满绝望的悲鸣,嘴唇颤抖,似乎下一秒就要哭起来了。
时飞笑嘻嘻的地收手撤腿,瞧着他道:“怎么了?你不会想留着养吧?想养你早说呀,我就留它一条命啦!”
“这桌子可不能要了!不能要了!”程俊逸继续哀鸣着,一边缩手缩脚地企图尽量离远一些。
“干嘛不能要?把老鼠扔了,洗洗干净,不还是能用嘛!”时飞不以为然道,又眨眨眼睛,看向程俊逸,“不是吧,你就这么怕老鼠?!”
程俊逸哆哆嗦嗦没有接话。
谢白城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俊逸你小时候特别爱吃糖饼,你爹不许你吃,你就趁睡觉时偷偷带去床上吃。有一天夜里,你突然觉得嘴边痒痒的,睁眼一看,一只大耗子正趴在你枕头上舔你嘴角的糖饼渣,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跟你对个正着。你给吓病了一场,自此就特别怕老鼠了是不是?”
程俊逸闻言,呆呆地回头望向他,结结巴巴道:“谢、谢哥哥,你、你怎么知道的?”
谢白城粲然一笑:“你哥说的。”
程俊逸脸上浮出一丝气恼的神情,抿着嘴不说话。
谢白城歉然道:“哎呀,对不住,我不该就这么说出来的。”
程俊逸赶紧摇头:“不是,我是气我哥怎么什么都说……”
这时时飞已经跳下床来,两步跨到桌边,握住袖箭的箭杆微一用力,箭就拔了出来。
他把箭放在一旁,拎着尾巴稍,把肥硕的灰毛老鼠提了起来。
程俊逸的脸色立刻又白了几分,迅速拉开和他的距离。
“……你们没事不要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陈宗念杀上门来了。”谭玄黑着一张脸道。
“就是,”孟红菱难得的对他的发言表示了支持,“不就是一只老鼠吗?你怎么叫得比女孩子还大声呀!”
程俊逸悲愤地看了她一眼,眼角的余光就瞥见时飞拎着老鼠尾巴走到窗边,推开窗扇,把老鼠给扔了出去。
“你怎么能乱扔死老鼠?!”程俊逸立刻又发出了痛心疾首的质问。
时飞眨巴眨巴眼睛:“这又怎么了?一会儿就会有野猫叼去吃啦。”
谭玄也跟着点点头:“程二少爷,你既要行走江湖,怕老鼠怎么行?其实老鼠看着样子令人厌恶,去了头剥了皮,用火烤一烤还挺香的。你这么一想便也不会觉得多可怕了……”
他说着说着,突然觉得周围气氛有一点不对,再一看,原本众人瞩目的焦点是程俊逸,此刻却成了他。
谢白城似乎悄无痕迹的跟他拉开了一点距离,小心翼翼地瞧着他:“你还吃过老鼠?”
谭玄一愣,点点头:“我小时候家里真的很穷啊……”
不是他的错觉,谢白城和孟红菱一起又悄悄拉开了一点距离,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戒备。
“这、这又怎么了?!”谭玄真是搞不懂他们,在饿死和吃老鼠之间,谁都会选吃老鼠的嘛,他转过头,“时飞,难道你没吃过老鼠吗?”
时飞立刻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我小时候住渔村里,至不济还有鱼吃。”顿了顿,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师哥你是不是觉得刚才那只肥老鼠丢出去喂猫太可惜了?要不我去捡回来?”
谢白城“噗嗤”一声笑了。谭玄瞪着时飞道:“回去扣你俸钱啊!”
时飞冲他做个鬼脸:“本来钱就不多,你再扣,我还不如回家打鱼去。”
他们这么一闹腾,气氛倒是松快了起来,程俊逸的脸上也终于恢复了点血色,还跟着笑了几声。
谭玄看看他们两个,把脸一沉:“得了啊,赶紧收拾收拾睡吧,别没事大呼小叫了。”说着就带上门出去。然而门闩在刚才被他一脚踹坏了,此刻关是关不上了,只能虚掩。时飞的声音从里面追出来:“这门坏了可怎么办啊?”
谭玄假装没有听见,扭头见孟红菱还躲在谢白城身后,探头探脑地看他,于是也瞪她一眼:“小姑娘瞎凑什么热闹,老实回去睡觉!”
孟红菱撅起嘴巴,但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只好乖乖转身回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