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华城挺身挡在他身前,对着丁昉道:“丁师兄,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弟弟不是这样的人,他不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系!”
史宜插话道:“二少夫人,你莫要激动。丁师侄也只是叙说他所见实情。谢家人的人品自然是靠得住的,二少夫人就是女中豪杰嘛。但老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就……”他故意不说完,只拖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尾音。
“江意媳妇,不是老身说你,你该多仔细自己身子,”一个中年妇人忽然插话,她是陈宗念的师妹,邬兰燕,“掌门体恤,怕你们伤神费心的,特意没有告诉。你却还硬要寻来,动了胎气可如何了得。”
谢华城连看都懒得看她,只随口道:“不劳邬师姑操心!”旋即转身对着一直垂头丧气站在一旁的陈江意道,“陈江意,你不会说话了?”
陈江意赶紧抬头,看着他爹又不知该说什么,挣扎半晌只是叹息一声又低下头去。
谢白城却不再管他们,轻轻拉了拉华城的手,小声问她:“你又有身孕了?”
谢华城不耐烦的翻他一眼:“没事,不用你操心。”还是定定的把他翼护在自己身后。
谢白城不禁觉得有点好笑。华城明明比他矮了半头还多,却好像挺身而出就能帮他挡去一切凶险责难似的。
其实他们俩从小关系并不好,他们年纪相近,他作为弟弟偏又生的比做姐姐的还要好,华城没事就爱寻他的碴,他当然也要反击,两人就一路鸡飞狗跳的长大,为此没少挨父母的责骂。可到了现在,华城却选择不顾一切的就要护着他。
他心里又是觉得暖融融的,又是有些难过。百川剑门的人如此傲慢,真不知华城这些年来受了多少委屈。
当下牢牢地携了华城的手,抬头看着陈宗念,朗声道:“陈掌门,我只能说,你们疑心之事,我绝没有做过。你们也没有什么真凭实据,不可能就这么靠揣测定罪名。陈寄余前辈的事,我深感遗憾,但当务之急,恐怕还是应当报知官府,由官府来查办的好。”
邬兰燕冷笑一声道:“官府?谭庄主不就是官家的?官家查官家么?”
“师妹!”陈宗念喝了一声,止住邬兰燕的话头,转而对着谢白城道,“谢公子,不是老夫不相信你,你说的话也不错。但我们毕竟是江湖中人,有自己的规矩。就算要报官,也总要先跟谭庄主当面一叙为是。”
“的确!谭玄自己怎么不来?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到前头?”谢华城突然又跟她公爹同仇敌忾了,扭头盯着白城,“有什么让他自己来对质说清楚呗!”
谢白城心中不由苦笑,华城总不能以为把谭玄叫来,自己就能摘干净了?疑心这种东西不起便罢,一但起了,就没有轻易消失的道理。
但今日之事,恐怕谭玄不亲自到场是无法了结的。就算此刻他不上岚霞山来,百川剑门也肯定要去找他。
想到这里,谢白城对着百川剑门众人道:“好,既然诸位心存疑虑,那我这就去把谭玄叫来,当面跟诸位说个清楚。”
说完他就转身欲走,陈宗念却突然出声叫住他。
白城不解回头,陈宗念面沉似水,缓缓道:“还是劳驾那位程二少爷跑一趟吧,谢公子就在此处略做休息,与华城也许久未见,不若话话家常也好。”
这是要扣他做人质?
百川剑门是担心他趁机下山,和谭玄一道逃之夭夭?
谢白城不由失笑,转头去看程俊逸,年轻的程二少爷一脸紧张的望着他。难为他了,只不过是少年人好奇心起,想跟着长长见识,怎知会牵涉进这样一桩离奇之事里。
他对程俊逸轻轻说道:“那就你去跑一趟吧。”
程俊逸急得眉头都紧缩在了一处,双拳紧握,想来是不放心他一人留在明华峰上。
谢白城对他做了个“没事”的口型,又指了指华城,意思是他还有姐姐照应。
那边陈宗念已经吩咐陈沅晋带人护送程二少爷一道,程俊逸也没有办法,在陈沅晋走到他身边做了个“请”的手势时,只能一咬牙跟着他走了。
程俊逸再度跨上马,陈沅晋带了八个着深蓝衣服的弟子跟着他一起。
上山时候与白城并辔而行,山光水色,莺飞蝶舞,令人心旷神怡。此刻走在他身边的变成了陈沅晋,真是越走越觉得心往下坠,连山风都变得阴惨凄迷。
他此刻心绪很乱。
怎么偏偏就这一夜间陈寄余被人杀了呢?杀他的人怎么正好就用的左手刀呢?他记得很清楚,早上谭玄一脸困倦说觉没睡好,时飞还开玩笑叫自己给他助眠的药。
当时谭玄说的是“今晚便会好了”,这句话不会有什么深意吧?
但无论如何,现如今能指望的也唯有谭玄了。
他对谭玄其实不算了解,但谢哥哥应该是非常相信他。
他不会辜负谢哥哥的一番信任吧?
程俊逸紧紧咬住下嘴唇,生平第一次感到肩上压了沉沉重担。
他恨不能立刻催马奔驰,把那些人远远甩开,赶紧找到谭玄,把全部事情和盘托出,看他的反应。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里可是百川剑门的地盘,哪能容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下山的路走起来当然比上山要快。
没过多久,他们就又来到了岚霞镇上。
镇上一片寻常不过的祥和。人们各忙各的一份事,劳碌又充实,只有几个年迈老人,搬了藤椅坐在空地上,悠闲地晒太阳讲古。
那间茶舍就在眼前了。
程俊逸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什么能绕开这九个人单独见谭玄的办法。只能示意就是前面,然后勒住缰绳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