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愣了愣,转念一想,宋阳说得有道理,于是领命道:“是,大人。”
来到丰绕城之前,长青决定为了他们的军队,为了覆灭元朝,千万不能让宋阳对小公主旧情复燃。
看来,宋阳留在这里,已经是彻底对那个元嘉再无情愫了。
没有情愫就好,忘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里,长青倍感欣慰,更加佩服宋阳了。
————
黑,好黑。
元嘉躺在冰冷的石板上,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立即挣开。
大脑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后来意识才逐渐回笼,元嘉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她原意是想带着许柔贞回宰相府的,结果中途迷了路,找路时。还帮一名侍女寻回丢失的手帕,结果发现不对时,已经被打晕在地。
醒来后,人就在这了。
陌生的地方,昏暗的光,没有食物也没有水,这里是一间密室?
少女站起来,她环顾四周后发现,这里看似是密室,实际不是一间密室,因为角落里规矩摆放着书架,上面整齐叠满了书,
比起密室、更像书房。
元朝官员的府邸,大多都有一间这样的静室,凡是府上的公子疏忽学业,都会被关在这里,被迫读书。
浑身酸痛,元嘉从爬起来,捶打静室的暗门:“有人吗?有人吗?我是元嘉。”
没有人回应,只有她自己听得到。
如果这里的呼唤声,能够轻易地被外面的人听到,就不会叫做静室了。
元嘉喊了一会儿,喊道嗓子干涸,也根本没有人回应,她不敢再喊了,下意识吞咽了一下嗓子,靠在冰冷的墙壁坐着。
那名侍女为什么要骗自己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受人指使。
没有食物、没有水。
那个指使侍女的幕后之人,是想要她永远困死在这里,让她的尸体逐渐变成一具干尸,一堆臭哄哄的白骨。
至于幕后之人,根本无需多猜,要说宰相府里谁最见不得她活着,谁最恨她。
元嘉哽咽了两下,又强行憋了回去:“许聘婷,错不了的,一定是她。”
宰相府没有女主人,许宰相没有纳妾,又嫌弃柔贞姐姐是庶出,所以整个宰相府的中馈之权,理所应当地在许娉婷手中。
她越想越愤怒,可很快,这黑暗之地令人产生的恐惧,一瞬间将心底的愤怒压下去了。
为了克服身体的颤抖,元嘉闭上眼睛,将脸埋裙子里,不去看不去感受。
睡觉。
睡着了就不怕了。
然而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耳边竟然慢悠悠地传来了父皇的声音,静室里阴嗖嗖的,那声音却暖暖的。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
元嘉挥动着小手,一步一步地在卫皇后的搀扶下走着。
那时,大元刚刚建国没有多久。
卫皇后虽然只是嫔妃,但父皇没有皇后,也没有除了卫皇后之外的其他妃嫔。
元嘉的头还不到板凳高,双环髻,穿着淡黄的小裙子,走起路来像个鸭子,她咿咿呀呀道:“爹爹。”
“你父皇在御花园里练剑呢,嘉儿想去看?”
“想。”
卫皇后牵着元嘉的手迈进长廊,元嘉一边跟着娘亲,一边朝着御花园的方向看去。
在阳光最为普照的地方,身着龙袍的高大背影手执长剑,黑发半束,游龙般地挽了个剑花。
“看剑!”
“看剑!”
“看剑!”
见到爹爹,小元嘉高兴地说了好几个‘看剑’,元景没有回应自己的女儿,她就挣开卫皇后的手,迈步奔向那个背影。
女童像小鹿一样高高兴兴地奔过去,她已经许久都未见过父皇了。
她的首饰衣裙,文房四宝……都是父皇亲自挑选的,除了这些,父皇还会做兔子灯。
可厉害了呢。
元嘉对着男人的背影,兴高采烈地唤了一句:“父皇。”
男人舞剑的手慢慢放下,却依旧静默地背对着她,元嘉只不过疑惑了一瞬,又飞快地恢复了童真的笑,张开双臂:“父皇,抱抱。”
这个梦,元嘉觉得是真实的,一定是真实的,而外面的种种才该是一场噩梦,她没有自小被关在禁宫,也没有被赶出皇宫。
她也……不会因为坚信父皇没有死,而拒绝和亲,偏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做一个不是那么快乐的公主。
一切都还是小时候,记忆里的那样。
于是,元嘉继续对父皇道:“父皇,抱抱,嘉儿要飞高高。”
然而,男人慢慢转过,当元嘉看清对方的脸,当即吓得捂住嘴巴。
银质面具在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那双熟悉冰冷的眼睛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她。
元嘉慢慢退后:“你不是父皇!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