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发现元嘉不见了。
与此同时,庭院的凉亭中,许宰相托下人送来铁观音,茶是极好的茶,但宋阳却放在一旁,迟迟没有喝。
一旁的长青问:“大人不喝茶吗?铁观音这样的茶,在丰绕城都少见。”
夕阳西斜,金光色的阳光照进凉亭,青年侧头看去,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仿佛为其修饰了一番,更是俊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可他的眼神却是淡漠
淡漠到好像阳光都要被他黑漆漆的眼睛给吞了进去,化为虚无。
“我做了丰绕城城主,可我不是丰绕城城主,不喜欢种稻谷,更不喜欢喝茶。”
长青低头领命:“是。”
“你明日去军营,把铁观音交给老师,前几日是他的生辰,就当是他老人家的生辰礼。”
“是。”
“快马。”
积压在心中的烦闷突然释放,宋阳道:“你多说一个字,没人把你当哑巴。”
“???”长青愣了一下,随后答,“……是,大人。”
平白无故被呛了一句,长青厚二丈摸不到头脑,每一次宋阳吩咐他去做事,他都是一个是字的回答。
怎么今日发火了?难道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长青仔细回想。
第一件事,与许聘婷的定亲一切顺利,并无不妥,宋阳应该为之高兴。
第二件事,元嘉被许聘婷算计,不知生死,只要元嘉公主一死,宋阳不仅报了三年前被杀之仇,还少了一个身份暴露的可能性。
一切顺利,大人应该高兴啊!
然而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许柔贞与侍女的交谈声,许聘婷聊得专注,全然没发现此处那边的凉亭里坐着人。
宋阳微微侧目,留神倾听她们的对话。
许聘婷问侍女:“事情办妥了吗?”
“办妥了,都办妥了。”
侍女答,“小姐,奴婢已经把卖身契交给小桃,连带着一些盘缠,送她出府了,想必不日就能回乡了。”
听到这话,长青不由得在心里想:不愧是温柔大方的相府二小姐,就连替自己向公主复仇,也为府上的侍女找好了退路。
哪知下一刻,许聘婷突然怒色横生,竟是指责起了自己的侍女:“回乡?我给你卖身契,是让她回乡吗?”
侍女脸色一白,立马跪下道:“小姐,奴婢,奴婢只是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做啊!”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懂我的意思吗?”
她弯下腰,表情阴狠,引得侍女打了一个激灵,便听许聘婷说:“小桃不仅要永远离开相府,还要永远地,从这个世上给我消失。”
看着这一幕,宋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最后趋于平静。
当城主当得太久了,久到几乎快要忘记,他是宋麟生,他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事情败露,就算父亲有天大的官职,谋害皇嗣,我们都得死,所以这件事既然要做,就必须做得万无一失。”
斩草除根,她要小桃死。
只有小桃死无对证,她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侍女有些犹豫不定:“小桃在府上为小姐做了很多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小姐应该念在相识已久的份儿上……”
“我已经不需要她了。”许娉婷道,“她是奴婢,我是宰相之女,你以为我是元嘉吗?金枝玉叶,却要和一个要出身没出身,要姿色没姿色的许柔贞做朋友?”
侍女顿了顿,低头道:“是,小姐。”
侍女从地上站起来,跟在许娉婷的身后,主仆二人继续往前走,走着走着,许娉婷说:“如若我是公主,什么亲人啊,什么朋友啊……凡是不如我的,我又何必和他们有交集。”
许娉婷二人的身影逐渐走远,宋阳这才收回视线,长青道:“没想到许二小姐的心机如此深重。”
宋阳沉默着,他想到元嘉之前一直处处针对许娉婷,被卫皇后责罚,被逼着来宰相府道歉。
原来这个许娉婷就并非善类。
也对……三年前的元嘉,不就是这样吗?长了一身反骨,日日都要除恶扬善。
他是反贼,隐瞒身份,行刺皇帝,就是她元嘉认定的坏人,所以,她才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连一丝师生之情都不顾。
想到这里,宋阳浑身不自觉地紧绷,恨意丛生。
可那种恨意又像是一根线一样,与许多许多的线胡乱交织在一起,打成一个厚厚的团。
不想了。
他已经是丰饶城城主了,宰相未来的乘龙快婿,就算三年前他对元嘉控制不住生出痴心,又能如何?
他们已经不可能了。
再也,不可能了。
更何况,元嘉已经中了许娉婷的算计,不知道是死是活,是否得救……
人,又在哪里。
这时,长青提醒道:“大人,天色不早了,是时候该回酒楼了,酒楼来信说,不日送给宰相府的聘礼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大人回去定夺呢。”
“今夜,我们暂且先不回去。”
“这……”长青不懂,“大人,这是何意?”
宋阳回答:“日后,我们总归要一直居住在宰相府,早住这里,早些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