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阿姨,不用了阿姨,我家不远,一会儿就到了”我小声说。
公交车来了,阿姨上了车,还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嘱咐。
我把那块糖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但胃里依旧空空荡荡,那种浸在水里的感觉没有丝毫缓解。
我强撑着等来了下一班公交,摇摇晃晃地回了家。
本想着睡一觉应该就能好了,但是今天早上起来并没有让我好受。
早读课前,我跟班主任请了假,说有点不舒服,想去校医院。
班主任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嘱咐:“快去快回,别耽误上课。”他知道高三的时间有多宝贵,每一分钟都不能浪费。
校医院在教学楼旁边,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混合着药味,让人闻着就觉得压抑。
我走到诊室门口,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一下心情,然后推门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桌子后面,抬起头,温和地问:“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很平静,让我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坐在椅子上,尽量平静地描述了昨晚和今早的症状:头晕,恶心,想吐,浑身没力气,还有点冷。我没有提低血糖的事情,只是说了真实的感觉。
医生听了我的描述,给我量了体温,摸了摸我的额头,又问了一些问题,比如有没有吃坏东西,有没有着凉,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最后,他给我开了几片药,还有一小瓶止吐的药水。
“可能是有点感冒,引起的胃肠不适。”医生一边写病历一边说,“回去按时吃药,多喝热水,注意休息。如果下午还不舒服,就让家长来接你回去。”
我拿着药,说了声谢谢,走出了校医院。
药片很小,药水瓶也很小,我把药放进书包,然后回到了教室。早读课已经开始了,同学们都在大声地朗读课文,声音洪亮,带着青春的朝气。
我悄悄地回到座位上,拿出书本,试图融入进去。我偷偷地把药水倒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然后是药片的味道。
吃过药后,那种翻腾的感觉随着时间的加持慢慢的得到了缓解。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断断续续地吃着那几颗药。胃口还是差,脸色发白,刷题时常常看着题干眼神发飘。有时候走廊上风一吹,我就觉得冷得发抖,但体温却又正常。
今天清楚,天还没亮透,我在弟弟的哭声中醒来。
我坐起来的时候,一阵头晕眼花,差点没站稳。
母亲把一碗豆浆和油饼放在我面前,看我不动筷,疑惑地问:“你又减肥了?”
我摇头:“今天要体检,老师说要空腹。”
“哦,体检啊。”母亲一边剥鸡蛋一边说,“高考前需要体检”
她夹了口咸菜到自己碗里,又顺手给弟弟擦了下嘴角的奶渍,
“应该没啥,例行检查而已,你看你前两天说头晕,我跟你说,哪个高三生不头晕,压力一大肯定的。我听欣欣妈妈说——”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起身背上书包,轻轻说了句:“我走了。”
阳光还没完全升起,街道上还带着一丝清晨的寒气。
我快步往学校赶去,手心里攥着那张用来登记的体检表,纸张软软的,边角已经起了褶。
到了校门口,班主任正在清点名单。
“赵盼儿,第一组,九点体检。”他边翻表格边交代,“医生会看你之前校医院的记录,有什么实话实说,不用紧张。”
我点了点头。
我低下头,没接话。
体检时间到,我和几个同学一块被领进教室临时改造的体检站。抽血、量血压、做心电图,一项项跟着流程走下来,时间仿佛被一格格地划掉。
当轮到内科检查时,一位中年女医生皱着眉看我的表格:“你这个月体重掉了这么多?”
我没吭声。
她放下听诊器,问我:“最近有没有胸闷、头晕、失眠?”
我点头。
她又问:“早上有没有胃口?有没有想哭、容易烦躁,或者特别疲惫?”
我迟疑了下,低声:“有一点。”
医生拿笔写下几行字,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今天周六,难得的半天假期。上午在学校上了课,下午学校会放假。
班主任在周五下午的班会上说过,昨晚的体检结果今天会出来,她今天周六会一一给家长打电话沟通。
当时听到这句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体检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状态确实不太好,量血压的时候心跳得很快,医生问我有没有头晕恶心,我也老实说了。
不知道我的报告上会写些什么。会很严重吗?老师会怎么跟妈妈说?妈妈会怎么反应?一连串的问题在我脑子里打转,让我整个下午都有些心神不宁。
妈妈出门办事了,说是要去趟远亲家送点东西,下午才能回来。
我独自在家陪弟弟玩。客厅里拉着窗帘,光线有些暗,电视里播的是重复了好几遍的动画片,声音嗡嗡的,像背景噪音。
我从茶几上拿过他常吃的磨牙饼干,递给他一块。他立刻高兴地接过去,塞进嘴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门锁“咔哒”一声转开。
母亲拎着两大袋菜进来,袋子鼓鼓囊囊的,看起来很重。
她穿着一件深色的外套,脸上带着出门后的风尘仆仆。顺手把脚上的鞋子踢到鞋柜底下,发出“蹭”的一声。
“你别老让他吃饼干,”她朝我说了一句, “晚上还得吃饭呢。”
我低头看着弟弟,他手里还抓着半块饼干,把饼干从弟弟手里抽走。
妈妈进了厨房,水龙头哗哗地响起来,边洗菜边喊:“锅灶没擦吧?这孩子,做饭台上得顺手收拾,早晚得学会这些事。”她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水声和菜叶的摩擦声。
我站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探头看了一眼。灶台上确实还有一点水渍和菜叶碎屑。我中午做饭后明明擦过的,可能没擦干净。我小声说:“擦了。”
她没接话,只是锅铲和瓢盆碰撞的声音在厨房响起来,切菜的声音也变得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