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话要说?”
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奇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不容易等到她喝完了汤,她却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样子,陈敬之等不及了,急忙问道。
文妙一顿,抿唇看向陈敬之。
看样子他猜得不错。
陈敬之好奇又期待,自从他的夫人来到鸣县后,实在给了他许多惊喜,以往和冬青彻夜思索的东西,好像很轻易地,就被她点破。
她比自己想象得要聪明许多。
文妙慢悠悠喝完了素汤,再抬眼时,发觉三个男人都把眼瞪的圆圆地看着自己。
这……
面上一热,文妙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等她习惯了一会,才又再度抬头,目光望向陈敬之和冬青,柔声说道:“昨天,张亦夫人的陪嫁丫鬟来找过我,她说她手里有一批没有卖出去的松花锦。还跟我说了些……”
想到接下去的话,文妙颇有些羞涩。
这可是男子的隐疾,要她一个女子当众说出,着实有些为难她。可是看眼下他们急切的样子,她要是不说的话,又好像故意吊着他们。
“说了什么,你快说快说。”
冬青眼巴巴望着她,等待接下来要说什么。
“那丫鬟说,说张亦有…有隐疾。”文妙只觉得自己脸上好像有一团火在烧似的,烫得要命。“指望不上靠生子坐稳二夫人的位置,又害怕自己小姐怪罪她,索性在自己最有价值的时候变卖些细软好做跑路的盘缠。”
“她还说了,我来的那天晚上,张亦染了血回家,也就是那晚,让这小丫鬟有机会和张亦……这小丫鬟原本也抱着能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念头。”
若不是她无意间撞破了夫人的药方,可能还被蒙在鼓里。
听完文妙的话,三个男人的脸上都神色各异。
陈敬之和冬青还好,平日习惯了疾言厉色,倒是陆捕快,一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
这一笑不打紧,三人都看向了他。
陆捕快憨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给自己灌了一碗凉茶,借着杯沿,挡住了他们八卦的目光。
陈敬之先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看了一眼文妙,发现对方面色如常后,定了定神,说道:“难道,是张亦?”
冬青补充道,“这样看来,那张大富对云依姑娘,难道是真的?”
想到这里,冬青的脑子里立刻涌现出了一出财老爷和来仪坊姑娘的爱恨情仇的风流韵事来,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哪怕是变成了老头子,也不行。
陈敬之嫌弃地剜了一眼冬青。
文妙双手撑在餐桌上,望着一桌精致可口的佳肴,脑子里却想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想不通的地方。
有了丫鬟兰兰的补充,那些想不通的地方,好像才终于找到突破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事情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
张亦知道自己有隐疾,原本张家所有的财产全都是他一个人的,现如今成亲多年还没有子嗣恐怕已经引起了张大富的怀疑,所以才会有宁愿冒着大家茶余饭后的笑柄也要娶一个来仪坊的妓子过门,恐怕也只有这样,才能掩盖到他家另外一桩丑事。而张亦不满这样的结局,才对云依起了杀心。这也能解释那天她听见的那句娶个死人的话。说明张亦,早就已经知道云依死了。
文妙心头被一阵阵沉重感重压,如果这就是事情的真相,那么整件事最无辜的人,就是云依。
沦为烟花柳巷并非她所愿,她也被蹉跎在那里。原本以为遇上一个情有独钟的人,没想到,却原来是一个前途渺茫的赌徒。
再后来被一个比她大上两轮的男人看上想要强娶续弦,实在非她所愿。以至于后来因此丢了性命。
她这一生,好像从来没有为自己真正地活过。
若是能够重来,也不知云依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对李秀才情有独钟。
女子这一生,好像从来都是一片无所依靠的浮萍。
不论是她,还是自己。
好像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脸上一片湿润,她不知道何时自己哭了,等她意识到时,已经满脸都是泪痕,透过斑驳的泪光,她看见,坐在她对面的陈敬之,正静静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