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蓉蓉心里乐了:
本姑娘正愁没借口接近宦夫人,谁知道借口自己送上门了。
“那便谢过窦馆长了。”
这时,窦兴身旁的什么东西动了动,邬蓉蓉眯了眯眼,这才看清原来小轿里还有旁人。
嫣红衣裳,如墨发丝,看来是莲萝楼的姑娘,两人应本欲回楼里去,却半道遇上了她。
她正想开口问对方是否不便,没想到窦兴打了个响指,轿夫便抬着轿子往边上靠。
只听窦兴转头与身旁姑娘说了些什么,那姑娘顿了顿,便不情不愿地走下轿去。
邬蓉蓉傻了眼。
就在这儿把人丢下?
待那姑娘下轿,轿夫又抬起轿子,调了个头,头向着医馆的方向,轿门朝着邬蓉蓉。
经得轿子一停一转,她才看清,下轿的姑娘便是那日她在莲萝楼门外所见,与窦兴浓情蜜意的女子。
那女子此时气得脸色发紫,正好看见邬蓉蓉盯着自己看,便狠狠剐了她一眼,转开脸去。
窦兴把轿子门帘撩开,堆出一脸洋洋得意,问道:“陶姑娘,上轿吗?”
“那位姑娘——”她犹豫了。
“不用管她,她有脚,自己走回去便好。”他咂吧了下嘴,一脸不以为然。
邬蓉蓉此时有种冲动,想把手中枯枝捅向窦兴的大鼻孔,好歹忍住了,还是抬脚上了轿。
临行前,微风轻轻把小窗的帘子吹开一条缝,她朝轿外看去,只见被赶下轿子的那位姑娘恨恨瞪着这头,也不知是在瞪她,还是在瞪窦兴——
见邬蓉蓉望着小窗外有些出神,窦兴开口向她介绍:
“她叫如烟,是莲萝楼的头牌。”
他耸耸肩:“那般女子,不必介怀。”
前几日不是还在莲萝楼门外依依不舍、你侬我侬的么?
邬蓉蓉转头看他,越看越面目可憎,想想大约是自己见的世面太少,像这般没有气度的男子,还是第一回见。
轿子里飘荡着越来越淡的百合花香,应是如烟身上的熏香,邬蓉蓉悄悄深吸一口气,轻轻吐出一口气。
别为这种粗鄙男子把自己气着了——
窦兴见她闭着眼,视线便明目张胆起来,从上往下一寸寸地扫:
第一回见她的时候一身破衣,看得让人生厌,没想到干净梳洗后,倒是有些大家闺秀的韵味来,勾得人心痒难耐——
他不自觉吞了吞口水。
邬蓉蓉感觉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视线,睁开眼,看见窦兴盯着她,浑身的毛孔立时竖了起来。
她把手微往前架挡,身子不自觉后退,赶紧起个话头:
“窦馆长现在回医馆,可是要出诊?”
她的问题似是正好问到痛点,窦兴“啧”一声,脸色有些不耐烦。
“这种事情有大哥就够了,还需要我去做吗,本来今日是不用去馆里的,只是宦家那夫人——”
他吓得整个人抽了一下,邬蓉蓉也被他的反应惊到,睁大了眼。
“窦馆长?”
“该死的!”
窦兴低声骂了句,抿紧双唇,似是在努力扼制什么冲动。
“宦夫人怎么了吗?”
邬蓉蓉紧盯他,一脸关心地问。
听到她的话,窦兴神色诧异,像是见了鬼般:
“你认识——她?”
邬蓉蓉垂下眼眸:
“只见过一回,我曾在市集与宦家小郎君发生了些误会,夫人厚道,给我送礼赔罪了,真是惭愧。”
明明是初春时节,窦兴额上竟渗出细细汗珠,她掏出块小绢,递去给他。
见他没有反应,邬蓉蓉想了想,屏住气——捏住小绢,轻轻往他额上抹了抹。
胃里头翻山倒海。
本姑娘的手,脏了、要脏了——
她微微蹙眉,放下手,脸上不忍:“早听说宦夫人夫君早逝,那日见得夫人容貌这般秀美,觉得当真可惜了。”
“听说宦家小郎君有些小顽疾,一直是窦馆长在治,不知——”
邬蓉蓉话还没说完,窦兴突然一手捂住她嘴,脸凑过来,另一手竖在嘴边,低低“嘘”了声。
轿子在轿夫手里摇摇晃晃,把她晃得微微有些发晕;微风从小窗和门帘里吹进来,把手上汗毛都吹的竖了起来。
混账东西!本姑娘的嘴也脏了——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却突然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眼里死死盯住窦兴。
只见此人一手竖起一指在嘴唇前,手指之上,一只眼睛微微抽动,眼内黑瞳抖动,像是——
那黑瞳之后,还有谁在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