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二抱住包裹的手用力攥紧,身体微抖,小脸蛋涨得通红,一副要喊不喊的样子。
月光从他身后缝隙打进来,照在面前的姑娘身上,竟虚透过去,依稀洒在那姑娘身后砖石上。
紧闭的房门,窄小的空间,面前站着一个半透明女子,对方还勾着嘴唇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但这并不是他真正恐惧的原因——
“怎么?要喊救命?需我帮你一把吗?”邬蓉蓉挪了挪腿,盘腿坐着。
左二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一边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肩膀,见对方没有反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弯腰把地上甜点纸袋一把抓起,一股脑塞进怀中布包。
邬蓉蓉看他这副模样,险些没忍住笑意,赶紧以手掩口,低咳两声掩饰。
“偷来的?”
“不是!”小娃急忙反驳,“陶溪师叔给我带回来的——”
“那你干嘛这般鬼鬼祟祟地,还打算藏到别人屋子里。”
左二低头,几乎要把脸埋在布包里:
“同寝的师兄总是训斥我,我恼他,才不要与他共享——谷山师叔这几日不在,藏他屋里正好。”
这娃子年岁还小,还在与别的师兄弟同住一屋,邬蓉蓉左右看了看所处房间,心道,既然谷山已住上单人寝间,看来此人在观里辈分不小。
“你谷山师叔去哪了呀?”她换了口温柔语气,想让对方放下警惕,“告诉我,我替你去教训那位同寝师兄——”
左二听得她的话,吓得抡圆眼睛,再次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我不告诉你!”
怀柔战术失败,她接着唬他:“快说!不说我跑出去大喊,左二私藏零食!反正我已知道这观里有不少人能看见我,本姑娘名声也败得七七八八了,不差这一点。”
小娃子一听,牙巴骨直打颤,颤颤巍巍投降道:“我说!我说——那你别去教训同寝师兄。”
看对方没有拒绝,又委屈道:“左二并不知道师叔具体去哪了,只是师叔下山前曾交代我,若是有人来找,说老地方见——”
邬蓉蓉诧然:什么老地方?此人说话怎么总是云里雾里的,本姑娘与他哪有什么老地方?唯二与他见过的地方,除了这观里就是——
酒馆。
*
弦月如弓高高挂在天空上,邬蓉蓉游荡在酒馆后巷已有一刻钟,这是她与谷山初遇的地方。
老地方见——难道就是这里?
可她左想右想,他又怎会傻傻站在这昏天黑地的小道等待,此处除了偶有酒鬼蓬首垢面地从酒馆后门撞出来,她还不曾发现有别人走近。
后厨小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酒馆小二和厨子似是正好开门透气,两人的闲话清晰地传了出来——
“唉,你说,最近这是什么世道,好几位常来的客官因着城里的案子纷纷闭门不敢出,倒是山上引磬念经的道士天天跑来打盹儿——”
“哦?这般奇怪?可有去打听打听,是不是私下里又出什么事了?”
“那小道长只与我说是等人,还自己包个雅间,可我也没见着谁来跟他碰面——”
邬蓉蓉听到这里,那二人再说什么她已懒得再关注,便径直起步往酒馆里走。
她一个个雅间探看,最后在靠着楼梯最深处那一间见到自己要找的人。
谷山正趴在八仙桌上沉沉睡死,一边嘴角还隐隐约约挂着晶莹水珠,时而随着嘴中呼噜声吹出细细的透明泡泡。
她眼睛往上翻,深吸一口气,克制自己想掐死对方的冲动——
姓谷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跪着给本姑娘求饶——
她心里的火还没烧完,趴着的男子似有所感,眉头轻蹙,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站着的邬蓉蓉,便把身子拖起来,嘴巴不自觉张大:
“呵——您来啦?”他用手胡乱抹了把脸,“睏死我了。”
邬蓉蓉往他对面座位随意一坐,冷冷问道:“你来酒馆干什么?”
“唉——小酌一杯,甚是雅致嘛。”
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道士也能喝酒?”
“谁说来酒馆只能喝酒,来喝一口上好的茶也是可以的嘛。”
邬蓉蓉往身侧翻了一个白眼。
“你说三日之后登门拜访,结果三日后人消失无踪,还得让本姑娘到处找。”
“小道还没找到救治姑娘的办法,实在不敢随意登门打扰。”谷山半睁着眼,迷迷糊糊。
此话听着似是天衣无缝,但她怎么觉得这只是借口?
“那既然没找到办法,又为何要留下口信‘老地方见’?”
说到这,谷山倒似突然来了精神,他凑过身来,问道:“您听说过‘镇魂钉’这玩意吗?”
邬蓉蓉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小时候自己活在爹娘兄长的关爱中,压根不会触碰或者了解到这些灵异事情,直到这几年来她在腾云阁生活,阿伯又极是厌恶这些神鬼传说,更加没有机会接触。
唯一例外便是自己身上这诡异状况,她为此也有去翻阅书籍,可除了些志异小本,便看不出些什么门道来。
“这——”谷山神色犯难,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