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园子东南角,有净房。”朱正华嘴里塞满了食物,含糊不清地指了个方向。
贾葳点点头,裹紧了斗篷,掀开毡帘一角走了出去。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待适应了这冷意,才沿着扫开积雪的石子路,朝着园子角落净房的方向走去。
雪不知何时又细密地飘洒起来,无声地落在他的额间、肩头。
园中静极了,只有靴子踩在薄雪上发出的轻微咯吱声。
抖了抖袖子,贾葳看了看园中景色,也不急着回去。
绕过一丛覆满积雪的嶙峋假山,眼前豁然开朗,是一小片开阔的梅林,枝头点点红梅在雪色中傲然绽放。
然而,就在他即将穿过梅林边缘的刹那,脚步猛地顿住。
假山与梅林交接的转角处,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正负手立于一株老梅树下。
那人似乎也在赏梅,又似乎在等人。
细雪落在他肩头,玄色的亲王常服衬得他侧脸线条愈发冷峻,与这冰天雪地几乎融为一体,却又散发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带着寒意的存在感。
是水沚。
他竟然进了后园。
“今日是恼了哪路瘟神”贾葳心里暗恼,立刻转身,打算悄无声息地退回去。
然而就在他脚步微动的一瞬,水沚仿佛背后生了眼睛,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如同寒潭锁定了猎物,精准地捕捉到贾葳瞬间绷紧的身影和眼中闪过的惊怒。
薄唇勾起,露出一抹与这冰天雪地格格不入的、带着邪气的笑意,慵懒而危险。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水沚的声音带着笑意,迈步便走了过来,姿态闲适,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贾葳脸色一白,立刻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他:“见过六殿下。殿下不去前厅宴饮,在此处作甚?”
“前厅?太过喧闹。”水沚已走到近前,距离近得贾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和那股清冽的松针冷香。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贾葳苍白清俊的脸,低笑道:“倒是此处清幽,更兼……有绝代佳人。”
对于面前人的调戏,贾葳充耳不闻,只是退后一步行礼:“若无事,学生就不打扰殿下赏景。”转身就想走。
“慢着。”水沚身形一晃,已挡在他面前,距离近得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松针冷香“那夜在国子监,是孤酒后失德,唐突了贾公子。特此致歉。”
他语气诚恳,眼神却灼灼逼人。
贾葳不为所动:“殿下言重。些许误会,不必再提。学生告退。”他侧身欲绕开。
“既知唐突,自当赔罪。”水沚不退反进,“当日是孤无状,让茂之落下了衣物,孤看上面针脚细密,内部还绣有令堂的关爱之语,定是茂之心爱之物,如今……”
“不敢劳烦殿下,”他从小到大,所有衣物都有家中女眷绣的寄语,“因家中关爱,换下来的旧物都会送与需要的人家,一件旧斗篷罢了。”
这样既是祝愿也是攒功德的事情,他母亲尤氏非常爱做。
看着滑不留手的人,水沚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但盯着贾葳冰冷戒备的脸,那苍□□致的面容在雪光下如同易碎的玉雕,更激起了他心底的征服欲。
他忽然低笑一声,带着几分无赖:“贾公子如此拒人千里,倒叫孤……更觉歉疚难安了。”
话音未落,他竟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贾葳劲瘦的腰肢,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放肆!放手!”贾葳又惊又怒,奋力挣扎,抬手就去格挡。然而水沚臂力惊人,根本挣脱不开。
水沚无视他的挣扎,另一只手飞快地探向贾葳腰间,精准地解下他悬挂的那个装着常备药物的素色荷包。
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你!”贾葳气得浑身发抖,看着被抢走的药嚢,只觉胸口发紧。
“定情信物。”水沚低头,凑近贾葳因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你的,我收下了。我的,你保管好。”
他满意地将自己腰间那枚价值连城的羊脂白玉佩挂到贾葳腰间,又飞快地在他冰凉的脸颊上啄了一口,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我知道你要考春闱。下次见面,给你带些有用的东西……保证比你们国子监那些老学究的管用。”
这轻佻的举动和言语彻底点燃了贾葳的怒火。
去他的皇子!
去他的后果!
“定你娘的礼!”一声从未有过的、带着破音的暴怒吼了出来.
贾葳双目赤红,想也不想,抬腿就用尽全力,朝着水沚的胫骨狠狠踹了过去.
“砰!”
这一脚结结实实。
水沚似乎早已习惯,不仅没有躲开,手臂还收得更紧,几乎将贾葳勒得喘不过气。
他非但不怒,反而被贾葳这气急败坏、口吐芬芳的模样逗得低笑起来,笑声愉悦而危险:“骂得好!再骂几句听听?”
贾葳挣扎无果,又惊又怒,肺腑间一阵翻腾,喉头腥甜。
水沚看着他因愤怒和窒息而泛红的眼尾,那抹脆弱又倔强的神态,心中邪火更炽。
他猛地低下头,再次狠狠吻住了那张因惊怒而微张的、吐出芬芳的唇。
这一次,更加霸道,更加不容抗拒,带着浓烈的酒气和一种势在必得的掠夺意味。
“唔……”贾葳的怒骂被尽数堵回,眼前阵阵发黑,绝望的窒息感混合着极致的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