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葡萄熟的不算多，顾易摘了几个递给韩荀，满脸期待地问道：“好吃吗？”

山葡萄本身味道不太重，恰巧，韩荀吃到的是酸的，看着顾易期待的目光，韩荀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顾易更高兴了，找了最黑的摘了送到韩荀面前，韩荀吃了几颗就不肯再吃了，顾易这才将手上的用衣服兜起来，装不下，又摘了几串完好的给韩荀，说道：“这几个给荔枝，剩下的我拿回去给爹爹酿酒，酸酸甜甜的可好喝，等过几日酿好了，你也一起来。”

“顾易。”远远地韩荀听到有人叫顾易的名字，刚要回头，顾易抓着她的手就跑，边跑边道：“那是二狗子。”

韩荀好奇想要回头，顾易却不让：“他前几日嘲笑我的牙，咱们不带他玩儿，快跑。”

两人进了院子，恰巧被堵了个正着，张嬷嬷站在前头，荔枝在后头站着。满是委屈地看着两人，说好了带她一起去，结果等她开开心心出了院子找两人，别说人了，就是影子都瞧不见了，这会见两人回来，看向韩荀的目光更委屈了。

韩荀迎着荔枝的目光，心虚地别过眼去，她是想等荔枝来的，只是顾易说等荔枝出来，只怕张嬷嬷也知道了，于是两人就跑了。

看着张嬷嬷堵在前面，顾易上前挡在韩荀面前，说道：“这事是我撺掇阿荀出去的，你要怪就怪我。”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我不怪你。”

说着看向两人身后的人，谁也没注意到宋青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张嬷嬷说道：“麻烦宋青你帮忙跑一趟顾秀才家，同顾秀才夫妇两个说一声让他们来接儿子。”

宋青点点头出去了。

韩荀抓着顾易的手有些害怕，从来到这里，张嬷嬷一直还算和蔼，这是第一次露出这般严肃的模样。

顾易拉了拉韩荀的手，示意她不要害怕。

这村里治得了顾易的除了他娘就是他爹，恰巧今日学堂轮休到他，顾秀才去学堂，同顾夫人相携而来，见儿子闯了祸，不慌不忙问清了原因，得知是带隔壁庄子上的小姑娘去了山里，也不恼，因为这确实是顾易能干出来的事情，顾易三四岁的时候就能带着二狗子在村子里闯祸，还带着大丫抓了蛇烤着吃，但或许与也是这般，村子里的小孩子如今和顾易的关系都不错。

带着韩荀上山，确实好像没什么问题，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张婆子请了他俩来，总是要表示一二的，于是顾易娘亲拧着顾易的耳朵回家去了，韩荀见此，将上午用了如今摊在桌子上的手抄本拿给了顾秀才。

顾秀才还疑惑韩荀拿书给他作甚，一瞧，是他的手抄本。这年头这些书可不容易买着，更别说在乡下，纸笔都不好买。

顾秀才今日心情不错，见儿子“没闯祸”，摸了摸韩荀的脑袋，对她说了声谢谢，韩荀摇了摇头，表示不用谢。回到家，顾秀才将手中的《中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对顾易说道：“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会主动看书了。”

顾易撒娇卖乖爬到他爹腿上说道：“爹，你教我读书吧，就读这本《中庸》。”

顾秀才一惊，起身摸了摸顾易的额头，问他：“你发烧了？”说完，对着另外一边在纳鞋垫的顾夫人说道，“你儿子中邪了。”

顾夫人觑了一眼，说道：“这不是好事吗？”

“啪”地一声，顾秀才合上手中的书问他：“你怎么会想着读书？”

顾易支支吾吾半天不说话。

顾夫人道：“你今天早上起来翻箱倒柜的便是找这书吧？你拿去做什么？听你曹伯伯说你前几日去找他问什么不会说话要怎么治，你这书是拿去给那孩子的？”

顾夫人口中的曹伯伯便是隔壁村的郎中，也是附近几个村唯一的郎中。顾易被他娘说中了有些不好意思道：“曹伯伯说要多陪陪她，她从前是会说话的，以后也定能说话的。”顾易固执地说道，“阿荀的丫鬟说她已经会背千字文和孝经了，从前和她哥哥一起上的学，现在该要学《中庸》和《大学》了。”

“这就叫上阿荀了？”顾夫人同顾秀才对视一眼，对顾易道。

“她是我捡的妹妹，不叫名字叫什么？”顾易问道。

顾夫人轻声笑道：“娘没说什么，只是想着，你对大丫可不是如此。”

顾易更诧异了：“那能一样吗？”

“如何不一样？”顾夫人问道。

“大丫只会抢我的糖葫芦，阿荀如同雪人一般，比过年时贴的年画娃娃还好看。”

“四书五经是男孩儿学的东西，他们女儿家要学的东西和男孩儿可不一样。”顾秀才打断他说道。

“那她们要学什么？”

“她们要学的是女四书。”

顾易第一次听说女四书，疑惑问道：“什么是女四书？讲的是什么？”

“若我没记错，当是《女诫》《女论语》《女孝经》《列女传》”

“为什么都有女字？男孩儿看不得吗？”

顾秀才愣了一下，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他只好道：“这是规训女子为家，为丈夫，为子嗣的书。”

顾易听着，只觉不对，问他母亲道：“母亲从前也读这些书吗？”

顾夫人摇摇头，说道：“小时候你外婆家都吃不起饭，哪来的钱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