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母竟欲将他的风儿许给晏照玄!
当夜他便潜入树下掘出婚书,私自藏匿。
这世间万物皆可让与师弟,唯有风儿……是他此生执念不可放手……
他紧抿薄唇望向神色决然的易枕清。
这封婚书……她究竟从何得知。
原来昨夜那个吻,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为的就是盗回这纸婚书?
秦观禄心底冷笑,眸中寒光一凛,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满堂尽是倒抽凉气之声,众人皆瞠目结舌。
“天爷!晏师兄?”
“晏师兄和小师妹?”
“师母定的?临终前?”
“可大师兄他……”
易扬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安静盯着上面亡妻娟秀的字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众人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惊疑不定地逡巡。
然而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
“你……”易扬指着易枕清,声音嘶哑干涩,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疲惫,“跟着去!救人要紧!一切……”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目光扫过面色铁青的秦观禄与不动声色的晏照玄,“等回来再议!”
*
几十匹骏马披星戴月疾驰,终在次日晌午抵至前屿山。
钱山寨盘踞在前屿山深处,地势险恶,易守难攻。
沉重寨门轧轧开启,守寨匪众只允二人入内。
其余众人,包括晏照玄,皆被阻于寨门之外。
“若有变故,以哨为号。”秦观禄低声对晏照玄交代了一句,语气沉稳。
晏照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又扫过易枕清,终是默然颔首,退至众师弟身侧。
易枕清深吸一口气,压下不易察觉的紧张,跟在秦观禄身后,踏入了这龙潭虎穴。
其实她心中自有成算。
一路行来已竭力回想前世,彼时困在闺阁那女儿墙内,对武馆诸事知之甚少。
只依稀记得羡鱼与临鸢闲谈时提及,秦观禄曾以五百两了结过一桩山贼劫镖案。当时只道是他手段了得,却未曾深究其中蹊跷。
她此来,就是要亲眼看看,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是否真如她猜测那般,借了九阿哥的势,才说动山贼放人。
寨内杀气森然,持刀喽啰虎视眈眈地押着二人,很快便来到聚义堂。
屋内火把通明。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大马金刀坐着,眼神凶戾,正是寨主齐犷。
他身边站着几个气息彪悍的头目,如狼似虎地盯着入内的二人。
“易氏武馆秦观禄,见过齐寨主。”秦观禄抱拳行礼,姿态不卑不亢,声音清朗,打破沉寂。
易枕清站在他侧后方半步,同样抱拳。
“哼!”齐犷冷哼一声,“易扬那老儿架子倒大,自己不来,派你们两个小娃娃来糊弄老子?五千两银子呢?拿来!”
秦观禄面不改色,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还请寨主息怒。家师忧心如焚,正在全力筹措。只是五千两之数,一时实在难以凑齐。齐寨主所求无非是财,何必因一时之数,与武馆结下不死不休的梁子?和气生财,方是长久之道。不如您降到一个合理的数——”
“少跟老子废话!没钱?那就等着收尸吧!或者……”
一听要讨价还价,齐犷眯起眼睛,凶光毕露,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易枕清,“用你这细皮嫩肉的小师妹抵点利息?”
女扮男装的易枕清心头一紧,手瞬间抚上腰间长鞭,一双妙目含怒直视齐犷。
然而秦观禄却抢先一步,微微侧身,看似不经意地挡在了易枕清身前,也挡住了齐犷放肆的目光。他声音依旧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玩味。
“寨主说笑了。”秦观禄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笃定,“寨主只顾扣人索财,可曾听说近来官道风声鹤唳,赵捕头新官上任,专盯这条线等着守株待兔,寨主您扣着我武馆七名弟子和那批货,这动静……可不小啊。”
齐犷脸上的横肉抽了一下,眼神闪烁。
这一票他确实干得胆战心惊。
但实在没有办法,傻子不知道那赵世稔盯得紧,但满寨兄弟总要吃饭!
秦观禄捕捉到这一丝变化,继续道:“还有东边放竹岭那帮饿狼,眼馋您的地盘和财路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巴不得您和我们斗得两败俱伤,好扑上来分食呢。寨主,您觉得,为了五千两银子,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被官家盯死,被对头算计,这笔买卖……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