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师兄!刚得急报,盘踞前屿山的钱山寨那伙贼人劫了我们护镖的师弟,连人带货都扣下了!贼人递了勒索信,师父命你即刻去前堂议事!”
林来气都没喘匀就噼里啪啦说完了。晏照玄与易枕清对视一眼,双双收剑疾奔向前堂。
前堂内气氛凝重,两侧坐满了武馆的入门弟子。上方主位上,易扬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笃笃声像敲在每个人心上。
易枕清紧随晏照玄入内,目光扫过父亲下方那个空置的右首座位。
“观禄为何还未到。”
易扬语气里带着丝明显的焦灼。
“熊攀已去寻了,应当快回了。”林来起身恭敬应答。
易枕清暗自冷笑,想起昨夜他与辛沙的密谈,只怕此刻正忙着向那位九殿下献殷勤呢。
“事不宜迟,我们先议。”易扬挥手示意林来落座,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压抑的怒火,“消息确凿,康武他们一行七人,护镖经过前屿山时,遭了钱山寨的埋伏,连人带货全被扣下了!那寨主派人送了信来,开口就要五千两雪花银,三日内凑齐,否则……”
厅内一片哗然,愤怒的低吼和担忧的议论交织。
“欺人太甚!”
“钱山寨那帮杂碎,仗着地势险要罢了!”
“五千两!一时半刻如何凑得齐?”
“武哥他们现在不知怎样了……”
堂内嘈杂未休,易扬揉着太阳穴长叹一声。
“慌什么!人,必须救!一个都不能少!”
秦观禄的声音先于人至,厚重的木门被砰地一声推开。
众人抬眼望去,但见秦观禄疾步而入,随手将风尘仆仆的披风甩给身后熊攀,落座时眉宇间尽是凛然。
易扬的目光停驻在他身上,方才翻腾的焦躁竟莫名平息几分。
只见秦观禄神色肃穆,腰杆如青松般笔直,浑身散发着蓄势待发的锐气。
“观禄!”易扬沉声道,“你一向行事稳重。此次救人,你带头!带上三十个入门弟子——”他的目光又移向左首下一直沉默待命的晏照玄,“照玄,你心思缜密,与你大师兄同去!务必把人给我全须全尾地带回来!银子……我来想办法周旋!”
“是!师父!”秦观禄立刻抱拳,声音铿锵有力,“弟子定不负所托,将师弟们平安带回!”
晏照玄也紧随其后,抱拳应诺。
“但银子——”秦观禄垂眸略作思量,再抬眼时目光坚定,“带上一千两足够。”
易扬紧蹙的眉峰稍展。五千两确非小数,但他素知秦观禄言出必践,遂颔首允准。
“爹!救人我也去!”
易扬眉头又皱紧,烦躁正找不到发泄口,“胡闹!这是真刀真枪的山贼窝,不是儿戏!你一个姑娘家,去添什么乱?给我回后院待着去!”
见她杵在那儿一脸倔强,他呼吸一屏,既想寻个由头安抚女儿,又盼着给秦观禄一点士气。
他目光无声地掠过秦观禄,沉声道,“回去绣你的嫁衣,待观禄凯旋,我便为你们定下婚期。”
厅内霎时鸦雀无声,众弟子目光在易枕清与秦观禄之间来回游移,最终齐齐落在晏照玄身上。
虽说小师妹与大师兄的婚事早已是板上钉钉,但明眼人都瞧得出,自南巡归来后,那颗芳心怕是已另有所属。
晏照玄眼睫一颤,唇瓣微微内收,强作镇定地望向刚刚雷霆万钧的师父,扶手上的指节却已攥得发白。
“定婚?”易枕清像是被这两个字狠狠刺了一下,胸中压抑许久的怒火和委屈瞬间爆发出来,声音陡然拔高,“女儿日复一日苦练武功,磨破手掌,扭伤筋骨,难道就是为了在后院绣花,等着嫁给一个……”
她恨恨扫过秦观禄瞬间阴沉下来的脸,终是咽下后半句,转而直视易扬,“就是为了在武馆危难之际袖手旁观吗?爹!我也是您的女儿,是武馆的一份子!我有能力,我要去救人!”
“放肆!”易扬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盏叮当作响,“轮不到你在此撒野!立刻回房!”
易枕清望着父亲铁青的面容,又环视满堂师弟们探究的目光,最后一丝迟疑也烟消云散。她闭目深吸口气,再睁眼时眸中已是孤注一掷的决然。
“好!既然爹执意要我在家绣嫁衣,等着嫁人……”易枕清的声音清晰而冰冷地回荡在寂静的大厅里,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那请父亲明示,女儿究竟该嫁何人?”
在所有人疑惑的目光中,那纸婚书被直直递到易扬面前。
“这是我娘临终前亲笔所书,为女儿与二师兄晏照玄立下的婚约……”易枕清声音微颤,“爹应该还记得娘的字迹吧!”
易扬震惊地瞪大眼睛,颤手扯开信封,将信笺抖落展开。
秦观禄与晏照玄俱是浑身一震。
晏照玄难以置信地望向易枕清,却见她神色平静,不见半分波澜。
她……她怎么会知道婚书的存在……
秦观禄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信笺,仿佛要用目光将其灼穿。
当年他端着汤药去探望病榻上的师母,却在门外听见了她与晏照玄的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