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被血迹模糊,再也辨不清。
"王菲依!"
朕的嘶吼彷佛要惊醒了整座宫殿。案上奏折被扫落在地,墨汁溅在龙袍上像干涸的血。昭儿在偏殿啼哭不止,乳母吓得跪地发抖。
——她怎么敢?
怎么敢在遗奏里写尽缠绵,却在活着时永远垂首敛目?怎么敢在梦里幻想我们的孩子,却不肯亲口告诉朕?怎么敢...连尸骨都不让朕见最后一面?
朕抓起她留下的佩剑,"定山河"三个字在烛光下冷冽如冰。剑穗上那个褪色的平安结啪嗒落地——那是景和二十三年秋狩,朕亲手系在她腕上的。
"陛下!"女官们惊慌地拦住朕,"您不能——"
寒光闪过,十二盏宫灯齐齐断裂。漫天火星中,朕恍惚看见她跪安的模样——玄甲未卸,脊背挺得笔直,唯有在转身时,指尖悄悄抚过朕案头的朱笔。
原来那就是告别。
朕跌坐在满地狼藉中,突然发现剑鞘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凑近烛光才看清,那是密密麻麻的"YO"字,一个叠一个,有些已经模糊不清,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昭儿的哭声从偏殿传来,一声比一声急。朕跌跌撞撞地冲过去,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她耳后的朱砂痣在烛光下红得刺目,和那人腰间的一模一样。
"你娘亲..."朕的眼泪砸在那颗痣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
五更时分,朕独自站在奉先殿。
列祖列宗的牌位在长明灯下沉默地注视朕,而朕怀中抱着昭儿,手里攥着那十三封遗奏。
"知道吗?"朕轻声对孩子说,"你娘亲总说朕心狠,可她才是世上最狠心的人。"
昭儿睁着那双酷似王菲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朕。
"她明明可以告诉朕...明明可以在活着的时候说一句'心悦陛下'..."朕的指尖抚过孩子细软的发丝,"可她偏要等到...等到..."
喉头突然哽住,再也说不下去。
殿外风雪呜咽,恍惚间似乎有人踏雪而来。朕猛地回头,却只看见昭儿伸手去抓空中飘落的灰烬——那是昨夜朕烧给那人的,手抄的《同婚诏》。是朕几近算计准备实行的私心。
每一箱里,都藏着朕没能说出口的"朕也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