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昨晚的天气预报说会有雨,自己忘记关窗户了吗。
湿哒哒的凉意透过衣服,浸入骨子里,属于雨后独有的泥土味弥漫在空气里,仔细闻,还能闻到些许腐烂与恶臭。
雾南虞拖着沉重的身体起床,想要去把窗户关上,可他却摸了个空。
与此同时,谈话声在耳边响起。
“都怪你,订好的酒吧不去,非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受罪,这下好了吧,车子坏了,我们晚上回不去学校了!”
“行了,小繁,这也不是盛年的错,不是你说心情不好,盛年想要带你出来呼吸一下大自然的空气,散散心的吗。”
……?
发生了什么,他不是在家里吗,虽说自己住的老破小,早上也会听到楼下老头老太太抢鸡蛋的吵闹,但从未如此清晰过。
雾南虞因未知不自觉地捏紧衣袖,却在指尖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不禁颤缩一下。
好凉。
不过还好,有人在。
“滴答。”
“滴答……滴答。”
方才微弱的腐烂味,随着从树叶上滴落的雨滴,变得浓郁起来,像是菜市场买的沾着肥油与猪血的廉价烂肉遭了绿眼蝇,生了蠕动的白蛆,恶臭无比。
直往雾南虞的鼻子里钻。
“咳咳。”
雾南虞实在是忍不住,咳出了声。
而这个声音正好引起了几位大学生的注意。
“哟呵,这里还有个人呢,刚才都没注意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娇气活泼的嗓音响起,“小哥哥,你是红木村的人吗?”
宋繁一直站在坏掉的车旁,都没看见树后还有个人,男子比自己高出一头,眉目清冷疏离,乌黑的头发微长,贴在后颈,面色白皙,真的很白,是那种略带些病态的苍白。
宋繁眨着圆圆的眼睛,这种偏远的村子还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这个长相还挺对他胃口。
只是,他的眼睛好像有些问题,瞳孔的颜色很浅,是淡淡的琥珀色。
“终于找到了,累死了,天气预报也不准啊,说好没有雨的,结果下的比前天都大,山路难走死了,都怪林教授那个死老头子要省经费,连个车也不舍得租。”
张若京拄着登山杖,大口喘着气,转头向身后的树荫掩盖下的羊肠小路喊去:“师兄,你快点走呗,等天黑路就不好走了。”
他回过头,小声嘟囔着:“也不知道村子里有没有热水,这破地方真难找,找了好几天。”他抬起胳膊,轻轻闻了一下,差点呕出来,“妈的,什么破味,浑身都臭死了。”
断断续续的水滴声终于消失了,可雾南虞的手指更加用力地捏着衣袖,单薄的衬衫被捏出褶皱,指骨泛白。
因为他听到了更为奇怪的声音。
簌簌——
簌簌簌簌——
在几人的谈话的掩盖下,细微的动静钻入雾南虞的耳中,好像是爬行生物在林间穿行,腹部碾碎树叶。
眼前一片漆黑,雾南虞什么都看不见,他从小时候起,具体年龄记不得了,双眼就因为某种不治之症,逐渐失去视力。
但对于瞎子来说,听力总是很好,他能听到很多人听不到的东西。
他竖起耳朵,他自动屏蔽掉几人嘈杂的谈话,仔细捕捉着不远处的摩擦声。
簌簌簌簌——
声音越来越大,林间不停吹来的过堂风驱散走他身上不多的热意,雾南虞的额头上有冷汗冒出,因为他感受到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爬上他的鞋。
冰冷锋利的鳞片时不时蹭过脚踝处裸露的皮肤,这种熟悉的感觉……雾南虞终于意识到是什么东西。
是蛇,很长的蛇。
他最害怕蛇了。
因为视觉受限,他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抹粘腻、潮湿、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
雾南虞被冻住般,一动也不敢动,安静地等着蛇从鞋上爬过。
“小哥哥,你叫什么呀,你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啊。”
雾南虞浓密的长睫轻颤,他知道有人在跟自己说话,但他们都看不到有蛇的吗。
他用力地咬着下唇,微微摇着头。
不要,不要爬上来。
“……”
气氛沉默,没人理他。
宋繁不满地啧出声,瞪了他一眼,一个臭瞎子,脸那么白,不知道涂了几层粉。
眼前的黑暗里,那条蛇突然停下,吐着殷红的蛇信子,面对着他咧开大嘴。
雾南虞甚至能穿过蛇的喉咙,看到肚子里还未消化的狰狞又令人作呕的血肉残渣。
他再也忍不住,向后躲去,可双脚已经陷入湿软的泥里,难以拔出来,雾南虞一个踉跄,不小心撞入身后人的怀里。
“小心些。”
“啊!”
“滚开!”
*
“红鱼游天,羊牲溺酒,人飨祀神。”
——飨宴倒计时1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