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上课的物理老师在教室门口催促:“你们聚在一起干什么,赶紧回座位了。”
庞潇的鞋子推了推地上的纸,让旁边的同学过来扫走。
在随后的几天里,诸如此类的事件继续发生。徐晓梦的水杯里被灌入粉笔灰,抽屉里会收到打印字体拼凑的恐吓信,时不时消失的文具课本,或者出现在椅子上和脚下的钉子……庞潇记不清楚这些事出现过多少回,它们始终如阴魂纠缠着徐晓梦。
徐晓梦的座位四周似乎有一道结界,靠近她是危险的,远离她是安全的。藏在这些事背后的人也成功向高一五班传递出了这样的信号。
周四的晚饭后,庞潇是第一个回到教室的。她刚推开门就看见郁迟独自坐在教室里,正把手里的一袋粉末往外抖。
他坐在徐晓梦的那张桌子上,背对着庞潇,听见有人进来也没在意。
“不要乱丢垃圾。”庞潇警告他。她心里没底,也不敢真的用警告的语气,音调拖长显出几分柔和亲切。
“关你*事?”男生阴鸷的双眼一抬,庞潇的眼皮跟着一跳。
她安慰自己这丑猴子不敢在教室里对女生动手的,大着胆子往前两步,发现他拿着的是一袋白糖——还专门用鞋子抹匀了。
郁迟跳下桌子,手插进裤兜,笑盈盈地朝庞潇走去:“好学生,你看到了怎么办啊?”
“都是你们干的吗?”庞潇背上发毛,祈祷着赶紧有人进来。
“跟你没关系,反正你也只看到我啊。请同学吃点糖怎么了?”
庞潇喉咙动了动,才说:“我又不欠你们的,你管我看没看到。”
郁迟若有若无地笑:“也是,你和徐晓梦关系也不怎么样。你会告诉李婉玫吗?”
庞潇白了他一眼:“那是我的事情。”
她心里气恼得很。从小到大除了她爸,没人敢这么和她说话。但她面对郁迟的时候,天然的力量对比却让她不自觉地败下一截,实在令人气极。
郁迟“啧”了一声:“有人觉得你不会,但我觉得,你这种好学生喜欢当双面派啊。”
这时,高跟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李婉玫居然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教室,她来得正好:“郁迟,你喊上赵选,冯银子,还有卓诗兰,六点半准时来我办公室。见不到你们,今天晚自习谁都别上了。”
她的神情异常严肃,警告意味浓厚。
等李婉玫走了,郁迟揉了揉手腕:“又犯病了,我妈都不敢管我。”
庞潇没理他,径自回了座位。晚课开始之前,郁迟他们都消失在了教室。
庞潇的座位离徐晓梦很近,她看着徐晓梦差点滑倒,又慢吞吞地清理座位。徐晓梦这几天都是一副梦游的状态,除了第一天默默哭了,后面都跟没事儿人一样,连清理的动作都变得娴熟。
庞潇听见有同学在低声讨论,说李婉玫有怀疑的人了。只不过教室里没有监控,谁都不清楚到底是谁。
晚自习课间时,卓诗兰他们回来了。三个女生的表情都很异常平静,什么也没说。郁迟跟在最后,脸色阴沉极了,教室门被狠狠踹了一脚。
所有人转过头去看着他。
“陈屿,你给老子出来。”郁迟盯着几个座位距离外的男生。
陈屿手上还握着钢笔,还没给同学讲完题。他看了郁迟一眼,没有动。
郁迟露出阴冷嗤笑,慢慢往他的方向走去:“说不听是吧?你跟李婉玫通风报信冤枉我,你好不好意思?今天晚上的糖是我撒的,没错,我认了,但之前的事情和老子有什么关系,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陈屿也不怂,放好笔才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转头。
然而一声闷响,郁迟挥着拳头朝他的脸打去。周围的桌椅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
场地从教室里一直转移到走廊。试图劝架的几个男生也唯唯诺诺,刚拉几下就被打跑了。麦吉正在左顾右盼地找武平,班上也就他体格比那俩都大。
他好不容易找到个从厕所方向过来的救星:“庄笙,快点,你快去找李婉玫,打架了!”
庞潇听见激烈的殴打声,担忧地望了一眼。但那边人太多,实在不知道谁在占上风。
一股激烈的情绪撕扯着她,导致她一时失了理智。
“喂,徐晓梦,”庞潇走到正在害怕的女生桌前,“你知道这几天到底是谁在整你吗?”
庞潇弯下腰,压低声音:“就是他们四个,我都看见了。”
不止今晚,还有昨天,前天,大前天……庞潇总是不合时宜地路过,然后装作不知情地去小教室呆着。她戴着有线耳机,什么也听不见。
她告诉徐晓梦,这样他们就扯平了。
徐晓梦最好还得感谢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动静——这让庞潇十分受折磨。
她在实现公平,并不是要说谁的坏话。因为他们都做了错的事情呀。
就像运动会开幕式那天晚上,她返回礼堂时叫住了卓诗兰。
开幕式前一天,庞潇亲眼看见了徐晓梦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一个ipod。
庞潇知道那不是徐晓梦的东西,否则她不会做贼心虚地四处张望,又快速塞回书页间。
真相代表着公平和正义。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