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连泯对墨羽尘的了解绝对不是好话,但墨二非但不打蔫反倒更加殷勤,巴不得把菜喂他兄长嘴里。
这已经不是下毒可以解决的事了。
尽管前世墨羽尘的庶弟庶妹对他从一而终都是这样的态度,但墨羽尘基本是不允许任何一人靠近他身的,所以这般场面直接让谢玉陵看呆了。
连泯揶揄道:“墨羽尘这日子可不比皇帝还舒坦。”
谢玉陵轻咳一声,虽然背后论人是非不好,但他也这么认为。
连泯敲敲面前茶杯,谢玉陵道:“何事?”
“倒茶。”
“你不是不喝?”
连泯道:“那是方才,我现在喝完了啊。”
……谢玉陵给他倒满。。。
连泯的指腹摩挲过茶杯边缘后才端起,刚吹过茶面殿内忽有人出言道:“谢公子。”
他闻语抬眸。
斜对面一人起身,手中举着一盏金樽道:“一年未见,书家春谊会上谢公子对舍妹救助之恩一直不曾相报,今日上元佳宴,赵某敬公子一杯。”
连泯的表情定在脸上。
莫说他了,谢玉陵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人是谁?
第二句话是:什么救助之恩?
谢玉陵仔细审视这人,勉强认出他是墨家副将、赵氏宗主长子,赵熠。
视线一转,停在他身边静坐的一少女身上,大约豆蔻之龄,容颜稚气未脱、英气初显。
十分亮眼的长相谢玉陵却没有半点印象。
他心上一着慌,赶忙看向连泯,而人已挂起笑、端起茶、站起了身。
赵熠爽朗道:“谢公子,我们边关子弟不吃以茶代酒这一套,我拿这么大个杯子你怎么着也该回两口吧。”
谢玉陵咽下一口气,连泯挑眉丢下茶杯,一手举樽、一手取壶,满满当当给自己斟了大杯。
赵熠显然十分高兴,赞赏道:“谢公子果真大家风范,赵某先干为敬。”仰头一口饮尽。
连泯端酒抬至面前,贴唇下饮前漫不经心地斜睨了眼身边人,而后不假思索举杯同饮。
赵熠不加掩饰地夸奖一番,正要坐下谁知竟听见人道:“今日上元佳日,我等难得齐聚,何不索性痛饮?我再敬赵公子一杯。”
说着,又给自己倒满。
边关武将好酒,当然不拒,兴致盎然地起身陪酒。
谢玉陵心都凉了。
下一秒,谢玉陵知道心凉早了。
连泯转言便道:“赵氏既是墨家副将,那今日我引辞,墨公子也该随一杯。”
墨羽尘从群人簇拥中抬眸与连泯无声对望,少顷凝视后,视线一瞟墨四立刻给他倒上一杯。
他站起身,三人共饮。
谢玉陵清楚,完了。
宴席在连泯一张嘴的撮合教唆下逐渐演变为成四人共饮、五人共饮、六人共饮……
苏梓明掷下酒杯,晃身撑桌,勉力道:“谢公子,今日便到这吧。”
书怀锦和谢时晚单手扶额。
就连以墨羽尘和赵熠为首的边关子弟都稳染醉色。
连泯适才冷静些许,目视四方,满堂人无不醉的醉、晕的晕、晃的晃……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玉陵这身体,怎么千杯不醉啊?
连泯的本意是将自己灌醉,最好在宴会上昏死过去或者干脆耍个小酒疯,与其羞辱谢玉陵,不如直接自己失个体面来得彻底。
前世谢玉陵可是滴酒不沾的性子,他琢磨着不下三杯就差不多了,岂知……
连泯顺着苏梓明的台阶下来,放下酒杯坐回身。
众人皆如释重负地倒下来。
谢玉陵轻声道:“满意了吗?”
连泯哑言,避重就轻道:“前世怎么不见你喝酒?”
谢玉陵道:“不喜欢。”
连泯眨眨眼,憋出来句:“看不出来,谢公子如此海量。”
谢玉陵不语,当着连泯的面拿过他刚放下的酒樽,举壶将杯中酒倾了个干净。
连泯出神地看他。
谢玉陵端起酒,酒樽遮住他的下半张脸,只余一双清眸透彻,直视连泯,眼波流转间似有千言万语凝汇其中。
连泯陡然感觉一阵心热。
谢玉陵垂眸,眼底是杯中酒液于灯火映照下泛起的洌然清光,眼尾是杯中酒香熏陶上的一抹绯红。
他缓缓饮尽,连泯却觉得这杯酒是浇在了自己口中,让先前的千杯瞬间起醉。
谢玉陵放下酒杯,连泯微晕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是。”谢玉陵带着微醺的眼神看他:“但你不喜欢吗?”
……
不知多久,连泯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