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既散,众人原该起身离席却因连泯先前一遭个个力不从心。
祸是连泯顶着谢玉陵的身份闯下的,旁人尚未离开,他也不好走,只能一同留下。
待到各家家主夫人来寻人……
谢父谢母快步走到谢时晚身边,谢母跪坐下身扶住谢时晚微晃的肩,忙问:“这是怎么了?你们是在酗酒?”
都不必人说,整个大殿中弥漫着的酒气和满殿人的状态早已回答。
得亏是仙门大家的公子小姐,骨子里的礼数没那么简单丢,要不这上元佳宴就成仙家笑料了。
连泯自认道:“父亲、母亲,玉陵今日心绪不定,环境影响一时激动,劝了两杯酒,不曾想未能及时把控失了分寸,请父亲、母亲宽恕。”
谢父谢母的眼神霎时变得有些许难言。
谢父道:“怎能做出这般失礼之事,你平日也从不饮酒……”
连泯哑言。该如何去解释这件连他自己都理不明白的事……
不过谢父谢母显然也没有要苛责的意思,年岁尚轻,偶尔出格在他们二人眼中不是什么大错,于是也只叮嘱了连泯一番就预备扶起他散席。
连泯却推手婉拒,谢母打量起他的状态惊奇道:“你无碍?”
连泯稍有局促地点头,谢母道:“真是稀奇,自小也没让你练过这些,怎得还在这事上灵通了。”
谢父插话道:“满屋人都胜不过你?”
答案一目了然。
何止是您二老新奇啊,我也不知道这身体还有这等功夫。
连泯尴尬地眼神飘忽,耳边的声响倒格外清晰,殿外晚风隐隐躁动,寒月的风有力敲击着带起一阵闷响。
伴随声音渐近,一女孩轻步跑进殿堂,直绕到苏梓明身旁。云蓝色的衣衫披上她身活似一片绵云,腰间垂挂的物什却不是绫罗锦缎、秀剑薄刀而是一面鼓,巴掌大小。
是苏桐的乐武。
苏家宗主夫人原应有三个孩子,苏梓明严格来说只是次子,但二人长子月内早夭,苏梓明与他这位兄长只相差一岁或许是怕提及伤怀,夫妇二人基本都隐去这个孩子的存在,一直就将苏梓明视为长子。
苏桐是苏梓明六岁开蒙后才有的小妹,此刻正撑住苏梓明的胳膊抬头问话。
苏梓明还未来得及回应苏母就紧跟在苏桐之后而来。
各家人来接,众人才终可离去。
连泯和谢玉陵踏出宴席,离得近了些才听苏桐问:“哥,你酒量不至于这几杯就醉成这样吧……”
身后一声冷哼,几人回头。
墨羽尘一甩袖子,把上面挂着的好几只小手摆掉对苏桐道:“你哥喝的可不是几杯,看得我险些以为你苏家人在边塞生活过,结果只是好面子。”
苏梓明醉后的头脑极其混沌,微眯起眼好像在努力看清发言者为何。
墨羽尘歪头,对人的情态有几分好奇。
苏梓明的脑袋转向后方,脚步却在向前,思维和行动更是分离,下一秒,步伐一乱,从苏桐的搀扶中倒下去。
墨羽尘的神情倏地从好奇转为惊慌失措,因为苏梓明朝后倒去,好巧不巧拽住了他的衣袖。
墨羽尘脚步微颤,拼命想扯回衣袖,顿声咬牙道:“你,不要……拽我!”
话音未落,他已经受人连累,重重地摔到地上。
还刚好和苏梓明头对头磕了个大响。
墨羽尘扶额,一晚上的酒瞬间上头,心里把以谢玉陵为首的满宴人骂了个透。
全部人的目光汇聚于此但因事发突然都没能有所行动。
两人缓过差不多的时间勉强掀起半边眼,入目的是完全虚化的景和对方模模糊糊的影子。
苏梓明把眼睛用力闭了两下,再睁开,整张脸浮现出迷茫的表情。
脑海里所有的东西如同他胃里的酒一样翻腾,又乱又难受。
墨羽尘的眉头蹙得很紧,苏梓明亦不遑多让。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转了很久最后愣愣地抬手靠近,想要覆上墨羽尘的下半张脸。
墨羽尘起先并未意识到什么,他也看不太清眼前。
直到这只手堪堪挨上他的下颚即将贴上他的鼻尖,墨羽尘才恍若梦中惊醒般陡然遏住苏梓明的手腕猛地按下,使了力气,人腕骨处被压出一圈白印。
而后迅速起身只求快、不求稳地甩开众人大踏步离开。
这之后,苏桐终于俯身将他长兄拉起。
苏梓明的模样依旧像是没有彻底缓神,还是飘忽不定的感觉被苏桐和苏母引着离开了。
这场晚宴,终于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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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父谢母带着谢时晚和谢以安,连泯又和谢玉陵单独待在了一起。
连泯仔细回忆刚才墨羽尘和苏梓明的举动,心底的疑惑雾蒙蒙的,解不开。
谢玉陵率先开口:“连泯。”
“嗯。”
“苏梓明前世到底是怎么死的?”
连泯沉默。
“给我个回答,哪怕模糊点。”
连泯还是沉默。
谢玉陵不免失望,连泯眼神一瞟到人这副状态就激起浑身的不自在,闷声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