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给植物浇水这一事大功告成后,陈书澈长吁一口气,原本心里紧张的重石在此刻欢愉氛围下也落了下来。
“要遛一遛小宠物吗?”庄牧野不知从哪变出来对机械狗和机械螃蟹,他把这些机械玩具摆在地上。
“小宠物?”陈书澈指着地上的小玩具,诧异道,“这不是小孩子玩的吗?这也可以遛的吗?”
“当然能遛啦!哥,你看。”庄牧野说着摁动机械螃蟹后面的按钮,螃蟹跟撒了欢儿似的在地上横着走。就是脾气大了些,老是跟沙发角不对付。
另一对机械狗你追我赶,差点在客厅上演一场修狗界的“猫和老鼠”。
庄牧野手撑在沙发扶手处,长腿一伸,把陈书澈夹在自己腿中间。
“你从哪儿变出来的?”陈书澈手抵在他胸口前,问。
家里很多日常用品都被庄牧野用一些温馨卡通的饰品装饰着,连开关按钮上也有小狗贴的陪伴。
“之前网购,我买了好多这种小玩意儿呢。能增加生活的乐趣,不是么。”庄牧野揽着他的腰说。“这些玩具我们这个年纪玩刚刚好。”
陈书澈看了眼被螃蟹撞翻的一只机械狗,跌跌撞撞地翻了个身后,朝螃蟹冲去。看得出来是有些记仇了。
他“噗嗤”一声笑出声,察觉到庄牧野的视线,陈书澈不好意思地眨了几下眼睛,问,“对了,小牧,你以后会走音乐这条道路吗?”
庄牧野听他这么一问,拉着嗓子唔了长长一声,歪头思考了片刻后开口,“这个问题其实我很久之前也想过,但那时我的答案是不会。现在呢,也是不会的。”
“音乐相当于我忙碌生活里的一种调味剂,我在这里能找到心安和热血的感觉。仿佛只要我置身在音乐里,我就还是有一身冲劲儿满身心气的少年。”
“它也许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我的囊中羞涩,但如果真的把热爱的东西当作某种功利性的事物来对待,妄图用它来谋取更多的钱财。如果是我,我过不了多久就会觉得痛苦加倍。”
“我想要成为的是可以捍卫他人说话的权利的律师,用我的力量去帮助到其他人,哪怕这力量微薄。”庄牧野垂着脑袋蹭着他,一改以往嬉笑,一本正经地说,“这是我的法律信仰。”
“哥呢,哥为什么会选择教书?”庄牧野笑着仰头看着陈书澈,“以后会转行吗?陈老师。我提前挖你进我的律所好不好。”
人活着就得有点目标,庄牧野打算在红圈所工作几年攒攒经验后,像他哥那样成为独立合伙人,开一家律所。他的身份也从打工人变成了老板,真正意义上的为自己挣钱。
然后把挣来的钱都用在自家男朋友身上。
“我一个学生物学的,去律所干什么?”陈书澈哭笑不得,指尖轻点青年额头。
他选择在A大当老师这件事,完全是受研二的一位老师的影响。
那时尽管他考上了研究生,但有时仍遭受流言蜚语,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研二时,他的一位任课老师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教授邓瑛洁。
邓教授上课颇为严厉,见不得有人在上课期间违反纪律,更别提趁她转身朝陈书澈在的方向扔写满诅咒的纸团。
当即有看不过去的学生举报这一现象,后来邓瑛洁严惩了扔纸团的学生,并把他叫到办公室。
陈书澈以为等待他的是和本科论文导师一样鄙夷的话语,但这次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邓瑛洁问他,喜欢大学吗?
见陈书澈沉默,她一改以往严厉常态,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
陈书澈说,还行。他对大学谈不上喜欢,但也谈不上厌恶。
在这里,他接受到了新的知识,这些知识带领他走向人生新的高度,带他领略知识的丰富,也让他意识到了自己在某些领域的贫瘠和不足。就像站在图书馆顶层往下看,能看到更远的地方,也看清了自己站得还不够高。"
但在这里,依旧鱼龙混杂着,像个小型社会的染缸,里面生活着各式各样的人。他们听风是风,缺乏对事物的自我判读和见解。
邓瑛洁看出陈书澈的想法,她叹了口气,饱经风霜的手放在陈书澈脑袋上,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在自由与文明一书里提到,大学不仅是社会上最高级别和最完整组织形式,也是人类先锋。随着社会的进步,大学里学生的包容度往往是社会上最高的一个层次,他们可以迅速地接受新鲜的事物、包容你的所有想法。
但同时也暴露出一个弊端,他们还太年轻,缺乏对事物的精准判断,有时过于激进的行为往往会伤害到他人。硬币有两面,但有时他们往往只看到了正面,而忽略了反面是什么。
邓瑛洁句句不提陈书澈大三时的事情,而是告诉他,如果未来对要选择的职业有些迷茫,她很推荐他来A大当老师。
“我读研时的一位教授说我可以试着来当老师,我就留下了。”陈书澈很实诚地说。
“那哥有没有喜欢的?”庄牧野一点点引导着。“平时上下班结束了,可以去自己喜欢的地方或者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当作放松。”
他想让书澈哥的世界一点点多彩丰富起来,而非学校和家的两点一些。这样能支撑书澈哥生活下来的支点太少了。庄牧野不能再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了。
厨房有香味飘来,陈书澈看了眼时间,他早晨熬了些山药小米粥,现在应该煮的差不多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末罢轻飘飘地回着庄牧野的问题,“我喜欢的,又不重要。”
这个道理,他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
陈书澈四岁那年,邻居家的母狗生了一窝黑的锃亮的小狗崽。邻居见小陈书澈很喜欢,便送了他们家一只小黑狗。本以为陈威强会不同意,但他却破天荒地接过来,还给小狗起名叫旺财,说喊多了家里就会有更多的钱。
陈书澈那时虽小,但也到了会看人脸色的年龄。他那时不明白钱财究竟是怎样重要的东西,以至于陈威强要随时挂在嘴边。
他私底下叫小狗汪汪,他只想看着汪汪健健康康地在他们家里长大,做一只健康活泼的小狗,不对,是大狗,不受其他狗欺负。
汪汪性情温顺,从不乱吠。每天都守在家门口,看着家,如同一位忠诚的守卫。
汪汪也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陈书澈出去玩的时候,汪汪就跟在他身边,累了就卧在他脚边,却也依旧时刻警惕地看着想要靠近他的人。
有次陈威强去镇上约人打麻将,妈妈许玉兰领着他去东街的田婶婶家串门。
田婶婶家养了一只金毛,听其他小孩说,这好像是一只很金贵的狗,只有城里有卖,乡镇很少能见到这类狗狗。
小陈书澈心想,再好也没有他家汪汪好。
他到田婶婶家时,也见到了那只金毛,它叫福福。
福福有些萎靡不振,蔫不拉叽的。见人来,尾巴也只摆弄了一下,就垂了下去。
他问田婶婶,福福怎么了?
田婶婶说,这几天降温,福福喝了凉水,有些闹肚子。去城里医生那开点药吃就好了。
也有给动物看病的医生吗?陈书澈很震惊地看向妈妈。
许玉兰说,当然了,那叫做是兽医,是专门给小动物们看病的医生。城里还有宠物医院和宠物店呢,小动物们可以呆在那里面。
陈书澈那时就想,那他长大一定要当个兽医,照顾好汪汪,也把乡下没有家去只能睡在街上四处遭人驱赶的狗狗都接到店里面。
他那时不懂生与死,只想给汪汪一个下雨天不会被雨淋湿的温暖的家。
兽医的梦想,在旺财来家的第三年冬天,彻底破灭。
陈威强在小陈书澈从外面玩回来后,当着他的面处理了旺财,红的发黑的鲜血流了一地,流到小陈书澈的脚边。他呆愣的看着发生的这一切。
最后他的小狗,成了饭桌上的一道荤菜。
陈威强喊来了他的一群狐朋狗友来家里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