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安坐在包厢内,没能看到矮小的男人被杀的景象。
但矮小男人的尖叫声直直敲打她的耳膜,令她的神魂受激,隐约要飘出体外。
当矮小的男人死去,尖利的声音消散,她被撕出半寸的神魄重回体内,她仍久久不能平息,有种被杀的人是她的错觉。
连春也有这种错觉。每一位玩家或多或少都有这种错觉,因此炸开锅的乘客们,都是渲染气氛的NPC。
【不爽。一个玩家的生命如泡泡般被挤破了,却没泡泡的光彩。】
【体现玩家被压迫心境的杀戮,容易让人带入。为一条生命的逝去哀伤,为一条被压迫的灵魂的解放沉痛。】
今安嘶了一声,用手背擦了擦汗淋淋的热额头。
她比连春恢复,吹着小风扇问:“还有危险吗?不能出铺位吗?我想去换衣服了。”
明栖被她问着,不想她中暑受罪,解释说:“这个人被杀,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大,喧哗打扰了乘客。”
“哦。要做文明乘客是吗?”今安抬出来行李箱,翻动着衣服,“但杀人可不文明。”
“文不文明,是由别人制定的。”明栖与她闲聊着,半垂着头,一对眼一眨不眨,静静地看她乱扒衣服的右手。
“在火车上的规则,是火车员制定的吗?”
“我不知道。”
今安选出一套衣服,装在小布包内,问:“我去换衣服了。需不需要我帮你接开水?”
“不用。”明栖说。
连春一听今安要出去,吓得差点从上铺栽下来,制止道:“安安姐,你别乱走啊,先等别人先走……”
连春说得对,明栖的解释更像一种猜测,说不定矮小的男人是触发了别的规则,才被杀掉。
但连春说晚了,制止都来不及,今安已经飘般的走出去了。
完好无损,没被刀砍,没被剑刺。
今安还转了圈,伸了伸懒腰,愉快地说:“坐久了站起来好舒服。”
她还活着,暂且证明明栖的猜测是对的。
今安抱着衣服布兜,往上铺看,问连春:“春,你要打开水吗?”
连春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说:“谢谢姐,我不用。我是男孩子,一直都喝凉水。”
“我走了。”今安没选择最近的左手边的卫生间,她往相反的右边走,顺带观察观察车厢内的乘客。
人数不多了,最起码少了一半。
连春追看着今安的背影,一转头,对向明栖,小声说:“明哥,安安姐也太相信你了吧。”
明栖不吭气,但眼神挺得意,跟今安有种类似的情态,得意的神气都快溢满整个包间。
能被今安相信,那是一种实力。
【哈,明明小学生。】
今安路过矮小的男人的半具尸体,多瞅了两眼,数完被分割成两半的南斗七星,再踩着未清理干净的污血向前。
正赶上卫生间没有人,今安换衣神速,五分钟不到,她风风火火赶来回来。
她穿了夏装,文艺的像一幅景,脖子系着浪漫风的小方巾,瘦美的的上本身挂着亮晶晶的绉绸吊带衫,雪色的软腰微露。一条偏灰的掉色直筒牛仔裤,卷起的裤管包着的脚踝纤白,似宁静的茉莉花苞。
今安微微笑着问:“好看吗?”
“车花!”连春言简意赅,两个字总结。
今安的笑容扩得更大,又将视线对准明栖:“明栖,你觉得呢。”
明栖没看她,懒窝在卧铺上,似在想什么意义深刻的东西。
连春见状,调节气氛,故作抱怨地噘嘴,“安安姐姐你真贪心呢,有我的夸赞不够,还要明哥的。”
今安仍眼巴巴地望着明栖。
【明哥,你为什么不夸安安。】
【安安:求夸。】
【你不夸我夸:安安你超美!】
明栖不敢回答今安。
他想的比较多,觉得不能光看表面的问答,还要看背后的情感纠纷。
今安是以什么身份问的,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回答?
不管她是怎么样,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回答必会含有对她的爱慕之意,因为他实在说不能昧着良心说她丑。
他在深思熟虑中,余光忽然捕捉到今安眼眸中的狡黠。
麻麻逼,他明白了,他掉入安安陷阱里了,今安不是要他回答,而是要他纠结!
她怎么这么了解他?!又怎么会这么精通折磨他?!
女人玩弄男人是天性,不是今安发现了他的一些可疑点在试探。
要说今安对自身漂亮的外貌没有清醒认知,那是不可能的。她很知道她的外形优势,还会有心计地利用。
对她的感情,无论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在此时这种状况下,都如毒药穿肠过,他被毒得心辣口燥,当成她不存在,侧开俊朗的眉眼,叼起一根烟。
准备点个火时,他想到要做文明旅客,只能忍着淡淡的烟瘾,品尝着从烟蒂透出来微辣烟味。
今安也没再难为明栖,聘聘婷婷转个圈,自然坐下,放下手里提着的布袋子,从中又拿出来一个鼓囊囊的袋子,取出三个洗好的大桃子。
她留下一个,分给明栖一个,连春一个。
明栖领受了她的好意,将香烟别在耳朵上,左手接过桃子。
连春擦擦手,开心地抱住桃子,“安安姐,你去的哪是卫生间,你去的是储藏室吧。你从哪拿的桃?”
手指朝外指,今安转着桃子看,挑选下口的角度,说:“死了的那名玩家的。”
连春问:“你抢的?”
今安摇摇头,咬了一口桃子的粉尖尖,说:“别人抢来送我的。”
连春懂了,这些桃子都是献殷勤的男人们给的,“呵呵,不愧是车花。”
“不要白不要嘛。”今安软着肩膀,翘了翘嘴角。
明栖悄无声息瞥了今安一眼,咬了一口桃子,说:“挺甜的。”
“嗯,明栖,你喜欢就好。”
“谢了。”
“不客气,我们是最佳盟友。”
连春斜侧着抖腿,打趣地说:“安安姐,我跟你结盟了,明哥可没有哦。”
今安仰起头,弯曲的睫毛兜住明栖,很诧异地反问:“没有吗?”
明栖不语,只顾晃着紫玛瑙耳坠,咔咔咔地狂炫桃子。
连春看看今安,又看看沉默不语的明栖,头一次觉得他的情商不够用。
这俩人是在搞什么?一会像陌生人,一会又暧昧不明的。
得,看来是这俩人默认结盟了。
挺好,他不排斥,三角形具有稳定性,虽然其中一人是奇奇怪怪的NPC。
吃完桃子,连春提议道:“既然在火车上,那就来点火车运动吧:咱们来玩扑克牌吧。”
“我有扑克牌,玩什么呢?”今安掏出一副扑克牌,双眼莹莹亮。
“三人,斗地主。”连春说,“明哥,你会吗?”
“他会!”今安欢欣活泼举起一只手,抢先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会?”明栖冷傲地勾起唇,靠在被暖阳晒热的隔墙上,怀疑地问。
“猜的。”
今安想爱人会玩,那跟爱人差不多完全一样的明栖,一定也会玩。
“来。”明栖坐直,勾勾手,示意连春下来。
“来了!”连春身形矫健,高叉旗袍炫动着,从上铺无声翻下来。将今安的行李箱横着放当板凳,他围着小方桌低坐。
石头剪刀布,第一局,连春当地主。
今安和明栖互相对个眼神,两人的泪痣在空中连成一条直线,结成斗连·地主·春的同伴。
正打着第一局牌,路过的一个花帽子大叔吃着酸梅干,瞅见三人斗得激烈,钻进来站着看。
“压她啊。”花帽子大叔推了推连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