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河村头一次出这种稀罕事,办完喜事办丧事,中间不过半个月时间,简直是前所未闻。
他们这边有个风俗,死者越是年轻越是要尽快下葬,七老八十的那是喜丧放个两三天入土也没问题,期间会大办宴席邀村中人来沾沾所谓的喜气。
谢洪年仅二十五,大家普遍认为死得早怨气重,不愿意沾染晦气,所以得尽快下葬。
棺材是老太太原先为自己准备的,一口像样点的棺材,师傅现做满打满算也得好几天功夫,谢洪死的仓促,来不及准备这些,借又借不到,于是只得让儿子将自己屋里的棺材忍痛让给了谢洪。
原本下葬流程走得好好的,却在第二天一早出了差池。
盖棺材板时,老师傅一个手滑,板歪了整个摔到地上。
老太太大惊失色,直言谢洪死不瞑目,不愿入土为安。
至于为何死不瞑目,老太太把矛头再次指向祝明悦:“可怜我洪儿刚成亲便被他克死,既然做不了阳间夫妻,就让他下去给洪儿陪葬,想必洪儿黄泉路上有人作伴也能安心离开了。”
祝明悦:!!!
老东西非得逮着他不放是吧!谢洪死不瞑目就拉他陪葬,他死不瞑目拉谁陪葬?找她索命成吗?
老太太挥着手命令:“大栓二栓,去给我把他绑了,赶紧的!”
话音刚落,
咔哒一声,棺材盖被合上,这次合得严丝密缝,谢洪两个舅舅彼此相望,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尴尬。
所以这刚过门的侄媳妇到底还抓不抓?
抓,当然要抓,老太太早就看祝明悦不顺眼了,现如今外孙都没了,要个男媳妇留在谢家还碍眼。
至于将祝明悦放走,老太太压根没考虑过,四石米买回来的人,可不能白白浪费了,活着没用就送去陪葬,好歹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
祝明悦咬紧牙关,余光瞥向谢沛腰后别着的斧头上。
他打定主意,如果对方动手,他就趁谢沛不注意抢过斧头,咔咔乱砍,和对方鱼死网破。
关键时刻,谢沛却发话了。
“这里是谢家,你们逾越了。”
祝明悦闻言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管他手上沾了人命了,将身体挪到他身后,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老太太炸了:“我是谢洪外祖母,我张罗谢洪的身后事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置喙。”
外人?言下之意不过是骂他是个野种,与谢洪并无血缘关系。
“呆子!愣着干啥?”老太太眉头拧死下令:“把这婊子塞笼里淹了,洪儿要等不及了。”
这死老太太!到底是谁等不及了?看他不顺眼想要他死就直说,谢洪都死翘翘了还要被拉出来当幌子。
祝明悦看着老太太那分外嚣张的脸恨得牙痒,无奈只敢躲在谢沛后面用眼神嗖嗖放冷箭。
谢洪两个舅舅向来听从老母亲的话,挣扎片刻最终还是动身了。
祝明悦眼疾手快一把抽出谢沛的斧头,双手紧握竖在身前:“你们谁敢动我,我就砍死谁,不信就试试!”
谢沛挑眉,这个脾气软得不像话一戳就哭的小嫂嫂竟也破天荒硬气了一回。
谢洪舅舅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伤到了自己。
老太太怕死,看到斧头第一时间就躲到门后。
“简直不像话!谢沛,夺了他的斧头!”老太太自己不敢靠近,只一味得撺掇别人。
谢沛对这一家子没好感,甚至说是半个仇人也不为过,又怎会听她的话。
他冷着脸将祝明悦手中的斧头夺了去,往外大力一扔。
斧头贴着谢洪二舅的脸飞向后方,最后直直没入木门中,斧柄轻颤。
老太太尖叫一声,把方才还扶着门的手拿开,吓得直冒虚汗。
谢沛:“你们要管谢洪的事,我不干预,但若是想把手伸向不该伸的地方,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老太太语气显然没了方才的强硬,可还是没忍住辩驳:“谢家其余事我不会管,他是谢洪的男妻,我如何就管不得?”
“他如今是谢家的人,既是谢家的人,他的生死便容不得你许家做主。”
谢沛说完不再言语,但仍旧伫立在祝明悦身前,大有护他到底的架势。
“好好好,好的很!”
“洪儿刚离世,你便和咱们摆起一副谢家家主的好谱,想必早就盼着他不好了吧!”老太太盯着谢沛,手却指向祝明悦:“你这般护着这个灾星,小心他不止克洪儿一人,转头将你也克死。”
谢沛毫不在意,他向来不信这些。
“那是谢家的事,往后这里已无你在世亲眷。”
话说到这份上,老太太还能说什么?
她清楚自己此番不占理,今日若真越过谢沛处置了祝明悦,那便是前娘家人干预主家家事,传出去了她名声不好听就罢了,家中姑娘往后也不好说亲。
老太太终究是败下阵来,冷哼一声随后吩咐道:“抬棺起步。”
谢洪下葬后,老太太带着一大家子灰溜溜离开沟头村,走前搜罗走了谢家仅剩的一袋米粮和腌肉,直言是谢家欠他们的。
他们前脚走了,后脚谢洪去世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村。
沟头村的田埂上,
男女老少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唠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