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花厅内,许忆言正专注地修剪着一枝茉莉。一袭月白罗裙,倒像是茉莉仙子一般。
许易歌哼着小曲从廊下经过,掌心托着那只雪白的信鸽。他漫不经心地逗弄着小家伙,却在走出几步后突然折返,靴底在青石板上磨出刺耳的声响。
许忆言执剪的手微微一顿。
自从昨日弟弟带回这只通体雪白的信鸽,便有事没事就要在她眼前晃悠。此刻他斜倚在门框上,指尖轻抚鸽子羽毛,眼神却不住地往她这边瞟。
“阿姐。”许易歌突然凑近,带着几分讨好的笑意,“给我家小宝做件衣裳呗。”
许忆言缓缓放下银剪,目光落在弟弟掌心。那鸽子不过巴掌大小,圆滚滚的身子像团雪球,黑豆般的眼睛正无辜地望着她。
这么小的活物,怎么做衣裳?怕是连最轻薄的云锦都嫌沉重。
她伸手轻触鸽子柔软的胸羽,小家伙立刻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许忆言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行,一会儿我给它量量尺寸。”
许易歌眼睛一亮,正要说话,却见鸽子突然扑棱棱飞起,稳稳落在许忆言发间的珠钗上。阳光下,雪白的羽毛与她乌黑的发丝交相辉映,竟似一幅活了的工笔画。
“看来它更喜欢阿姐。”许易歌酸溜溜地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管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一刻的温馨。“大小姐。”他躬身立在廊下,声音压得极低,“宫里有请。”
姐弟二人同时抬头,相似的眉宇间浮现出如出一辙的疑惑。
东方礼找许忆言何事?
“来人可说是何事?”许忆言轻声问道。
许易歌眉头微蹙,抬手一招,那信鸽便扑棱棱飞回他掌心。
管家偷眼看了看四周,才低声道:“说是长公主要尝府上的枣糕,特意嘱咐要大小姐亲自送去,还要……”他顿了顿,“着那件月白色的茉莉罗裙。”
“她找阿姐作甚?”许易歌脸色骤变,大步向前,“我亲自去给她送!”
他袖口带起的风惊得信鸽振翅而起,却在迈出第三步时被许忆言轻飘飘地拦下。
“我去。长公主既然点名要见,推脱反倒不妥。”
她垂下眉眼,掩下眼中情绪。
那人的心思,她如何不知?
怕是相思入骨,才会行此逾矩之事。
“我去更衣。若是父母听戏归来问起,便说我去城西挑衣料了。”
许易歌不情不愿地点头,指节捏得发白。直到姐姐的脚步声消失在回廊尽头,他才泄愤般踢翻了脚边的矮凳。
“小宝。”他戳了戳信鸽的脑袋,突然眼睛一亮,“咱叫上你离思哥哥去巡营好不好呀?”
不等信鸽反应,他自己捏着嗓子学起童音:“好呀好呀~”
信鸽歪着头看他,黑豆似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许易歌却已经大步流星往外走,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咱们去找韶大都督玩~顺便看看那个瞌睡虫醒了没~”
好不容易再次睡着,又再次被吵醒的韶容冷冷看着坐在案边优哉游哉品茶的许易歌。
“你来做什么。”韶容声音沙哑,凌乱的发丝垂在额前,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许易歌不紧不慢地给信鸽倒了盏茶,指尖轻抚过它雪白的羽毛:“月中了,该去巡营了。”
韶容一怔,这才想起西郊大营里还有一群翘首以盼的弟兄。这几日光顾着和那个任性的帝王置气,竟把正事抛到了脑后。
“等我更衣。”他掀被下榻,赤足踩在冰凉的地砖上,“先去街上用个膳。”
许易歌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还用膳干嘛,直接去不得了?”
话音未落,一个软枕迎面砸来。韶容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屋内炸开:“这他娘的都快晌午了,老子连早膳还没吃呢!”
信鸽被惊得扑棱棱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白影。许易歌笑着接住软枕,忽然正色道:“听说西街新开了家羊肉馆子……”
“成,正好尝尝和边关的味道一样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