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起秋的文身店就在哥住的小区附近,走路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陆知回还从没去过姚起秋店里,这一路的风景对他而言,估计还挺陌生的。
到店后,方听询先是把饭递给正在忙活的姚起秋,陆知回则是在店里边走边看,最后又走回桌前坐下。
姚起秋也是饿极了,只忙着吃饭,一句话都不说。
在他身边放着好几张画好的手稿,陆知回盯着那几张图多看了几眼,最后指着那些图问:“我能不能拿起来看一眼?”
“看呗,”姚起秋边吃边说,“你只要不吃了就行。”
陆知回看着手稿回了一句:“那真不至于。”
这人把每一张都认真看了一遍,最后拿起其中一张问姚起秋:“这是鸟?”
“你怀疑我的画功?”姚起秋抬起拿筷子的那只手扑腾两下,“画了那么大一对翅膀呢,不难认吧。”
“不难认,我这不是看出来了吗,”陆知回抬手弹了一下画稿,“我想纹这个,纹鸟。”
“你这话要说清楚,是纹个鸟还是纹只鸟,”姚起秋往嘴里扒拉一口饭,“这两个虽说都是鸟,但差别大了去了。”
陆知回还在思考,这两个鸟的差别到底在哪里。
下一秒,方听询叫了声“姚起秋”,又说道:“他的意思是,纹只鸟,你别当我面欺负他。”
“谁欺负他,你别太护犊子啊,”姚起秋快速吃完剩下的饭,又朝陆知回抬了抬下巴,“那你对象要找我文身,我是不是得先问清楚到底要纹在哪里,你就说是不是吧,我总不能什么都不问,撸起袖子就扎吧。”
很有道理……
但看陆知回这样子,估计还是没想明白姚起秋的意思。
这人现在看着也挺迷茫的,他偏头看着方听询问:“他欺负我了?”
“欺负了,但没事,我说他了,”方听询接过他手里那张手稿问道,“你想纹这个图?很喜欢吗?”
方听询现在就想把这件事带过去,趁陆知回还没琢磨明白之前带过去。
“喜欢,但我想纹别的鸟,”陆知回说,“你画一只吧,画白鹭,你不是说我像白鹭吗。”
“哎哟我天,那玩意儿多傻啊——”姚起秋面露嫌弃,“再说了,方听询画画不行,来个简笔画估计还能凑合。”
这人也是说干就干,他立马起身拿来纸笔递给方听询:“画只鸟给你对象看看,我看他也是对你有点滤镜。”
话刚说完,姚起秋拿起饭盒转身就走,说要去洗碗。
方听询拿着笔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就跟姚起秋说的一样,他画画确实有些不好看,但也不至于没眼看。
他拿着笔,看着桌面的纸,脑子里出现了一只自由的鸟。
但他不知道第一笔到底应该落在哪里。
是先画鸟的脑袋还是先画身子,要不还是先画个大翅膀?
说到翅膀……昨天吃的那家鸡翅还不错。
“动笔啊,”陆知回给了他一胳膊肘,“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方听询终于落笔,将脑子里的鸟画上眼前这张纸。
第一笔刚画出来,陆知回就在边上夸了起来:“厉害啊,继续。”
也不知道这人是真心夸奖还是鼓励夸奖……
但这句话对方听询鼓励很大。
他接下来的每一笔都画得非常自信,就是速度有些慢。
陆知回在他边上时不时会感叹一句,还会对方听询画出的东西作出评价。
比如,方听询现在画了一条弧线,陆知回“哇”了声,又“嗯”了一声:“鸟肚子。”
又比如,方听询画出一个尖角,陆知回在边上支着脑袋看,慢悠悠地来了一句:“鸟嘴,尖嘴。”
“什么尖嘴,让我看看。”姚起秋刚洗好碗,正准备去看看方听询画成什么样。
店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位客人走进来找姚起秋手穿耳洞。
姚起秋刚歇了没两分钟,转身又去接着忙。
当方听询把这个图画好时,姚起秋和那个客人也刚好走过来。
客人耳垂上多了一只耳钉,方听询盯着那只耳钉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陆知回之前问他,有没有考虑过打个耳洞。
当时的他确实没考虑过,但在这刻,方听询有点想做这件事。
他看着客人推开店门走出去,随后便转头看向姚起秋:“穿个耳洞多少钱,帮我在这里穿一个。”
方听询伸手在耳骨位置点上两下。
身边的陆知回立马上手,在他耳骨上捏了捏。
“怎么突然想着穿耳洞,”陆知回这一捏,就跟停不下来似的,“还要选这个位置。”
“你之前喝多说的,你说我在这里打个耳洞会好看,”方听询抬手握上他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你还真是什么都不记得,断片可真好,我也想喝醉断片,什么都不记得。”
“我那又不是故意的,你别说的和我是故意忘的一样,”陆知回看了方听询一会儿,又说,“确实好看,真的要打?确定吗?”
“嗯,”方听询指了指桌上那幅画,“那你呢,还纹吗?”
“纹啊,”陆知回答得果断,他瞥眼看向一边的姚起秋,“纹这个要多久?”
姚起秋盯着他们两个一直看,拖长语调“哟”了声:“你俩现在想起我了,我还以为你们要自己穿耳洞自己扎文身呢。”
“你是不是嫉妒我在谈恋爱,”陆知回指向那张画,又问一次,“要纹多久,上班前能来得及吗?”
“来不及,”这人说完先拿起桌上那张画看了眼,随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将这幅画递给陆知回,问道:“你想纹在哪里?”
“侧腰上。”陆知回指了指右侧腰,接过那幅画。
画上画着的那只鸟真的不算好看,唯一值得夸奖的是,不管是谁,都能一眼看出画的是什么东西。
方听询从小到大,在美术这方面就没什么天分,今天画的这只鸟是他到目前为止,画得最认真的一次。
毕竟,陆知回说要把这只鸟纹在身上。
他觉得,这一定是陆知回做好的决定,这个决定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以他也要认真对待,好好画出那只在他心里翱翔的飞鸟。
但结果并没有令方听询满意。
他确实已经努力了,可画功并不会在瞬间就被提高,而他画出的那只鸟,也没有那么好。
当陆知回拿着那幅画,还是依旧坚持地说要纹身时,方听询突然就想开口劝一劝这个人。
“你真的要纹这个?”方听询的视线看向纸上那只鸟,“纹这个在身上……会有点丢人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姚起秋画得太烂。”
陆知回听见这句,立马瞥眼看向姚起秋:“你说的?”
这几个字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威胁。
姚起秋瞬间瞪大眼,可真是……锅从天降。
“天啊天地良心!我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我可没说他画得丑,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姚起秋抬手挡住陆知回的视线,紧接着看向方听询说,“你那画问题不大,我可以帮忙改一下。”
改一下也不太好……
方听询还想再问问陆知回,是不是真的已经考虑清楚了。
要纹飞鸟这件事,陆知回之前从未提起过,他担心这人就是一时兴起,毕竟他就是突然决定要穿耳洞的。
可文身和穿耳洞不一样。
耳洞并不显眼,要是平时不戴耳钉,那耳洞只会更加没有存在感。
但文身是实打实刺进皮肤的印记。
范围比耳洞大,痛感比耳洞强,耗时也更久。
再加上方听询画得那只鸟并不好看,他更怕陆知回纹上这个图案会后悔。
最好,是让陆知回打消这个想法,别纹了。
“不用,”谁知道陆知回选择拒绝,“现在这样就挺好的,不用改。”
听见这种回答,方听询的心事都快写到脸上。
姚起秋很了解方听询,他脸上的表情很快就被这人捕捉到。
方听询以为,姚起秋也会说两句劝一下陆知回,谁知道这人并没有这种想法,他抬手在那张纸上点了点,说道:“这鸟肥了点,纹上去会显得很宽,要不我们还是改一下。”
“我腰上原本就有一个文身,”陆知回撩起右侧腰的衣服,将腰上的文身给姚起秋看,“把鸟纹在这些音符中间就行。”
姚起秋看向陆知回侧腰,大概是在琢磨怎么把这只鸟加进去,他说:“放心,我是在原图基础上修改,改动不会很大,你确定要纹的话,等会儿就可以纹。”
“纹,那我下班再来?”陆知回问。
“请两个小时的假吧,你对象肯定能答应,”姚起秋说完站起身,冲方听询招招手,“你先跟我过来穿耳洞。”
姚起秋确实只叫了他一个人,但陆知回是自己跟上来的。
这人一直站在方听询边上,就跟个保镖似的,穿耳洞的过程中,他看见方听询皱了眉,下一秒,他也跟着皱起眉。
“疼不疼?”陆知回的眉头还是没放松下来。
“不疼,”方听询偏着头给他看,“怎么样,适合我吗?”
方听询只穿了右耳耳洞,那颗耳骨钉附近全是红色,耳垂周围虽说也有些微微泛红,但颜色比耳骨周围要正常得多。
“很适合。”陆知回用食指指尖轻轻触碰,像是担心方听询会感到疼痛。
“是挺合适的,”姚起秋满意地点点头,对方听询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干脆先去店里,等我纹好文身,再和陆知回一起去Memory。”
现在的时间确实也到了要去店里的时候,陆知回的视线还是没从方听询红着的耳朵上移开。
这人又碰了一下耳骨钉,对方听询说:“你先回去,我晚点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