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卫道也不是为了听她的奉承和自谦才说的这些话,继续道:“营里从未有女人参战、任职的先例,不论是你或是别人,我都是一样的态度。”
“不过你倒是争气,虽被我落了面子,却靠自己把这面子挣回来了。是个有胆气有血性的好姑娘!倒是我没慧眼来识人了。”
“许大人言重了。”
许卫道摆摆手:“咱们说回正事。”
“我会派一支精锐于今夜子时进攻和灵山,有意命你为队长,你意下如何?”
.
上回与通州军交战是在和灵山外头的一处开阔地,对于和灵山天然关隘的名头,杜玲领教的并不彻底。
等她带人进了山,面对高耸入云且枝桠茂密到叫人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密林后,她便明白为何都说和灵山易守难攻了。
许卫道此次派这支队伍的用意不为进攻,而为撤退。
两军交战,即使明面上没有什么大的干戈,背地里的交锋和打量却是不会停止的。斥候们无时不刻往来在两军之间,为自家传递敌军的消息。
屏州军带出来的粮草已剩不多,在人数不占优势、士气也略显低迷的情况下,许卫道并不打算以卵击石,让手下的士兵们白白送死。
但撤退,并不是说撤退就能撤退的。
两边营地相距不远,若是让林和光知道了屏州军要撤退或是粮草不足的消息,定会派兵干扰。
为了保证撤退一事万无一失,许卫道命杜玲带五百人从和灵山西侧上山,务必要给通州军生些乱子,好让林和光没空关注屏州军的动静。
“我听童元良说过打池定时你做的那些事情,相信这次你也能做到。”
许卫道的话在脑海中响起,杜玲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那时能成功,是因为他们已经摸进了池定军营。而这次,光是在山里辨明方向便花了许多时间。
杜玲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转而看向正研究地形图的牛宏,低声问道:
“如何?接下来该往哪边走?”
距离她们进山已过了整整一日时间,若是天黑之前还摸不到通州军营的位置,那明日一早他们便要准备下山了。
牛宏面色愁苦,将地形图卷巴卷巴塞回怀里,指了指左前方:“往那头走走看吧,若是走上一个时辰还听不到动静便再换条路线。”
汪庆挥挥手将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蚊虫赶走,抱怨道:“走一个时辰才能知道对不对?那咱们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牛宏也没办法,虽说他从小就住在山里同山打交道,但和灵山地势过于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被他摸透的。
“若是这么轻易就能完成,将军早就派个七八千人摸进山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了,还用得着咱们这几百人在这绕来绕去么。”
余万钱说道,用刀将趴在树枝上蠢蠢欲动的蛇劈成两段。
“老实走吧。完不成任务灰溜溜的回营地那才丢脸呢。”
“那可不行。”
说起这个,汪庆又来劲了。
“咱们老大头一回带队呢,还带的是咱们,可不能叫她在军中丢脸。”
一行人在山里又摸索了数个时辰,直到天色近黄昏,才终于听到了一些人声动静。
“嘘。”
走在最前头的牛宏做出噤声的手势来。
众人摒住呼吸,皆放轻了动作。
虽然通州军的军营扎在山脚,但不可能对身后的和灵山毫不设防。找不到军营位置,找这些设在山里的哨岗也是一样的。
队里的弓箭手们蹲下身子,抽出背上的羽箭,对准了哨岗四周走动的通州军。
“咻。”
几声破空声响起,羽箭精准的插入脖颈,数名通州军软软倒下。
“敌...”
一名弓箭手射出的羽箭因那士兵突然变换了姿势而偏离了脖颈,直直插入他脸庞边的树干上。
那人瞳孔一缩,拿起胸前的哨子就要吹响,却在下一刻被身后刺入的大刀夺去了性命。
尸体缓缓向前倾倒,露出了背后杜玲的身影。
她一抬手,止住了那弓箭手即将出口的告罪,低声说道:“其他人也给我打起精神来,随时准备动手。”
.
许卫道只要杜玲给通州军生些乱子,但并没有具体的交代她该怎么做。
杜玲一边带着手下人将通州军营设在和灵山里的哨岗一个个打掉,一边思索着。
要说生乱子,那首选定是军需处。
不论是战马营或是粮草营,只需一点火星,便能叫整个通州军都乱起来。
但四万人驻扎的军营,粮草和战马绝不会只设一个营房。而只点一处或是两处的营房也起不了什么大乱子。
杜玲将缚在树干上的男人一刀毙命。
将因为见识了她审讯俘虏场面而吓得脸色苍白的众人集在一起。
“通州军营共有五处粮草营、三处战马营。汪庆带人去西侧的战马营,余万钱去西侧的粮草营...剩下的几处营地由我带人前往。”
五百人分成七支五十人小队,除杜玲带的那队负责两处外,其余队伍各负责一处。剩下一百五十人由牛宏带领留在原地,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便迅速撤离和灵山。
“此次行动不为进攻,大家务必小心。不论是否得手,若是被敌军发现便迅速撤退。”
杜玲环视一圈,沉声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