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玲老老实实的在床上躺了七日。
不老实也没法,雁荷每天跟点卯上工一样准时,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来看她一眼。
要不是那些受伤的士兵不方便到杜玲的营帐里来,雁荷怕不是要把看诊的地方都挪到这边来。
“我前会儿听营里有些喧嚣,是昨日出征的将士们回来了?”
杜玲问道,起身坐到床边,以便雁荷给她换肩膀上的伤药。
“嗯。”
雁荷低低应了一声。
见她除了这一声外就没有别的话,杜玲便知道这次行动怕是不怎么顺利。
“死伤惨重?”
雁荷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干涩道:“只回了不足一千数人。”
而昨日许大人派出去的人数为两千人。
在杜玲养伤的这几日里,营里的将士们也并不是就留在原地干吃军粮。撤退的隔日,营里派了一支精锐夜袭通州军,想打林和光一个措手不及。
虽说没想着靠这支队伍取胜,但上头也存了点小心思。想当初打吴涛的时候,他们不就因为常常被侵扰而导致士兵们都没休息好么。
麻雀战,又不是只有守城军才能用。
但林和光为人谨慎,军营就扎在和灵山脚下。背靠着连绵数千里易守难攻的和灵山,什么偷袭侵扰都发挥不了太大的作用,影响不到敌军。毕竟就算是屏州军大军压境,他们只需往山里一躲,便足够叫屏州这边头疼的了。
此后许卫道又发动了几次夜袭,均未取得什么明显的成效。
夜里进攻不起效,那便再加上白日。
昨日是营里第一回在白日发兵进攻,却没想到死伤如此惨重。
雁荷处理好了肩上的伤势,扶着杜玲在床上躺下,开始换腰侧的伤药。
“上头自有安排,你只管安心养伤便是,总归还轮不到你去想这些东西。”
见杜玲神色凝重,雁荷轻声道。
她身上的伤口不过刚刚愈合,稍一用力便会崩裂出血,更别提骑马打仗了。
杜玲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但上回正面交战中,屏州军就伤亡近六千人,这几次行动中又大大小小的伤亡了近三千人,剩下还能上战场的士兵都快不足三万人了。
而通州军不管怎么算,能上战场打战的士兵数都不会少于四万人。
两相对比,胜算渺茫。
若她为主帅,该如何破局呢?
杜玲沉思起来。
.
那之后又过了十来天,营里的动作少了许多,想来是上头也考虑到了人数差距问题,少有派兵的动作。
杜玲身上的伤口已开始结痂,除非受到外力攻击而导致伤口崩裂,一般的动作不会影响到伤势。
雁荷不再时不时的来营帐里盯梢,杜玲也回了骑兵营开始每日操.练。
“杜总旗,主帅唤您。”
杜玲收了攻势,将手里的大刀收入刀鞘,别回腰上。
“我这就来。”
她边说着,边下了马。
站在一旁观战的士兵连忙上前将她骑过的马匹牵住,笑道:“总旗只管去吧,马儿我们会送回战马营的。”
“就...呼...就是...”
刚刚同杜玲在场里比试的士兵翻身下马,嘴里大口喘息的同时,还不忘附和道:“杜大人...杜大人快去吧。”
“那便有劳了。”杜玲颔首道,同来唤她的士兵往外走去。
身后,几个一起观战的士兵将那好运被总旗指点的小子团团围住,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抛出来,砸的那本就累的要死的士兵更加头昏脑胀。
“好小子,居然今日叫你占了便宜!快说说有哪些心得?”
“就是!快说...”
奉命传令的士兵听着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轻的动静,一双眼睛自以为隐蔽的不断瞄着杜玲。
杜玲自然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但只当自己没发现。
自从她深陷敌营数个时辰还能冲破包围的事迹在营里传开后,这样的视线和讨论便洛泽不绝。
与其为这些分心,还不如想想许卫道找自己是为了什么事。
估摸着,是营里有什么动作了罢。
杜玲想到。
毕竟带出来的粮草有限,而如今又过去了近一月的时间,是打还是退,也该有个决断了。
而事实也正如杜玲所想的一般,许卫道喊她过来,便是为了进攻和灵山一事。
“听手底下说,你的伤势已大好了?”
许卫道坐在桌后,桌上摆着通州舆图。
“是,已无大碍。”
“嗯。”许卫道点点头,沉声道:“以你的聪慧,想必看得出来我先前并不瞧得上你。”
杜玲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