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尤锦一与昨夜的她完全两样,见她这副模样,萧乾元来了兴致,他微微倾身,与尤锦一贴近了几分,只见她乌黑的眼眸乱转,不晓得要看向哪里才好。
萧乾元忍不住轻笑一声,这笑声落进尤锦一耳中反而有种羽毛入耳的感觉,让她心里痒痒的。
“昨天夜里不是挺大胆的吗?”萧乾元压低声音,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尤锦一目光飘忽不定,像受惊的雀儿,左躲右闪就是不敢与他直视,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带,细软的布料在掌心里皱成一团,却止不住手心里的潮意。
听出萧乾元话里的讽刺之意,心中的气愤很快将那份莫名的心绪压下去,她瞥了他一眼,随后往窗前挪了挪,没好气的说道:“看来大殿下更在意昨夜发生了什么,莫不是心悦于我?”
话说的大胆,但人根本不敢正眼瞧他。所幸,她也瞧不见他失态的神色。
按照以往惯例,此刻萧乾元定要回一句“不知羞耻”之类的话,可过了许久,都没听到萧乾元反驳。
她扭头看到萧乾元又阖上双目闭目养神,仿似没有听到她刚才的话。
尤锦一也是不敢再瞧,忙将视线转至马车外。
随着马车的行进,路边的百姓纷纷退至两侧,就在她觉得无聊放下窗幔的时候,却突然瞧见一女子不知看见什么,慌忙手上的帷帽带上,躲在人群后。
这一瞬发生的事情,令尤锦一燃起好奇心,她不由得侧目想要将外面的情景的看的更清楚些。
随着她手上的动作,帘幔的缝隙被开的更大了些。然而不等她看清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所乘的马车如同惊了马,车身不稳,她直直往后仰去。
她反应灵敏,手指紧紧扣住窗棂,不至于自己跌到身后萧乾元的怀中。
外面突然狂躁的马儿很快被秦起安抚,马车很快归于平稳。
稳如泰山的萧乾元缓缓睁开眼眸,鼻尖还留存着前一刻青丝掠过留下的香气。他竟有些期待,期待香玉入怀。
以为同往常一样是有人惊扰了马儿,所以他们二人不为所动,静静等待着马车再次行进。
却听到外面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从争吵中不难得知是有人故意拦了马车,才使马儿惊厥。
“我家公子出现,竟然不知道避让,你们可知罪?”
本欲再次阖上双目的萧乾元骤然睁大双眼,眉头皱起。
马车外说话的人依旧嚣张:“让你们家主子下来给我们公子道歉,否则,”说着他发出一声冷笑,“若是不道歉,你们也不必离开清河郡了。”
尤锦一弯腰起身,欲下马车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如此大的口气。
手指将要触碰到帘幔,却被身后的萧乾元拉住,手指轻触她的指尖,先她一步下了马车,并将帘幔落下,将马车内的她遮了个干净。
尤锦一迅速坐回窗边,透过窗幔的缝隙将外面一切看在眼里。
两旁的百姓见此一幕,纷纷垂头不敢直视,偶尔扫过一眼时,眼里满是忧色。
他们的马车四周已经被不少家奴围住,他们目视前方,似是在等待什么人下命令。
顺着他们的目光,尤锦一瞧见一虎背熊腰的男子骑着一匹黑马,居高临下的瞧着刚刚下了马车的萧乾元。
那男子勒紧缰绳,抬起自己的右手,细瞧着手中的马鞭,不屑说道:“挡了本公子的路,该当如何?”
方才对他们颐气指使的家奴登时变了神色,转身弯腰恭维道:“自然是跪下求得公子原谅,若公子心情好,饶了他们是公子开恩;若公子心情不佳,压他们去牢狱住上几日也算是轻罚。”
好大的官威。
尤锦一在心中暗暗吐槽,仔细打量着那名男子,年纪尚小语气轻浮,不像为官之人。
“那,”那人握着马鞭的右手垂在身侧,身体轻轻向前倾,目光有所挑衅,“你是跪下求本公子原谅还是去郡府大牢住上几日?”
“这位公子若要拿我,以何理由呢?”
萧乾元背对着她,是以,她看不见萧乾元的神情,可从马背上的那人和那些个家奴脸上,不难猜到萧乾元是何神色。
“哼,本公子要拿你还需要理由吗?恐怕你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吧?”
那人颇有些不耐烦,直起身子随意摆弄着手中的马鞭。
为首的家奴得见这一幕,气势汹汹的看向萧乾元,大手一挥:“来人将他们拿下,敢招惹我们清河郡郡守的儿子,那便是同整个清河郡过不去。”
利刃出鞘,剑锋凌厉,将准备一拥而上的家奴唬住。
对方竟是清河郡郡守之子,尤锦一嘴角微微上扬,送上门的猎物,怎可让他跑了。
她素手轻挑帘幔,探身而出的刹那,四周喧嚣骤然一静。
尤锦一脸色倏地煞白,眸中惊慌如受惊的小鹿,踉跄的扑进萧乾元怀中。
青丝散乱,发间的朱钗歪斜欲坠,冰凉的手指紧紧攥住萧乾元的衣襟,像是抓住了唯一的一块浮木。身子微微发着颤,连带着嗓音都染上几分哽咽:“夫君,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