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门亲事跟想象中不一样,但总的来说,秦不月在顾府这几天,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顾府地方大,各个宅院都是独立的,中间有园子或池水相隔,彼此不会打扰。
他们住的芝兰院占了顾府的东南角,清净雅致,很是宜居。
小厨房手艺也很好,又因着秦不月这个“主母”身份的缘故,每顿膳食都要来问过他,因而吃得也很舒心。
顾时清这几日都在书房读书,不怎么出来,秦不月只当没他这个人,自己过得悠闲自在。
在外院逛了两天,假山池塘都烦腻了,秦不月又把目光放在内院,叫工匠去打了个秋千架子,估摸着过几天便能送过来。
晚膳后顾时清在书房作画,秦不月带着石头在内院斗蛐蛐,连墨轩也被带得野了起来,趴在地上对着蛐蛐笼子聚精会神。
顾时清临窗站着,不时朝外边看一眼,看到三个撅着屁股马上要五体投地的人,顿觉有些无奈。
茶杯中最后一滴也干了,他只好放下笔,到桌边倒了盏茶。
喝完一盏茶,远远听到街上报时的更鼓声,顾时清收好字画,走出书房,对院子里的三个人道:“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
“啊?”秦不月的蛐蛐战得正猛,他歪着脑袋,撅着屁股没有起身的意思。
蛐蛐一个起跳,瞬间击败对方,墨轩忍不住大叫一声,“哎,夫人又赢了!”
“咳。”顾时清清了清嗓子。
墨轩一个激灵,猛地从地上跳起来,道:“少爷你怎么出来了,可是学得累了,要不要添茶?”
顾时清心道若等着你添茶,你家少爷得渴成干了。
他瞥了眼仍在地上蹲着的顾时清,转身对墨轩道:“打水来洗漱吧,该就寝了。”
“好嘞!”
墨轩答应着,还不忘一个弯腰,把他的蛐蛐笼子收起来。
顾时清到房中脱掉外衫,穿着一身中衣出来,坐在廊下等着洗漱。
秦不月倒是很自觉,拍拍石头的肩膀,叫他也给自己打水来。
少爷要睡觉,漠北来的就得老老实实也跟着睡,谁让咱人在屋檐下呢。
秦不月暗叹自己真是好脾气。
水打好了,两人一左一右,隔了大半个院子,在廊檐下各自洗漱。
用软毛刷子在口中清洗一番,顾时清漱了口,弯腰洗把脸,拿起巾帕仔细擦拭着,一滴水也没有弄出来。
反观秦不月,一会功夫跟打仗似的,半盆水都溢到了外面,抬起头来,袖子和胸口都湿了一片。
他抬起头,接过巾帕,粗犷地在脸上一抹,倒是把自己洗得很干净。
洗漱完毕,墨轩和石头各自把水盆和盆架收好。顾时清和秦不月一齐转头,隔着大半个院子对视一眼,同时迈步走上寝房的台阶。
秦不月不禁想起从前在漠北的时候,有一段时间,他跟着工头修城墙,每天开工便是这么个场景。
进屋睡个觉竟然有了上工的感觉,偏偏工友又是个事儿精。
秦不月几个台阶走的正气凛然,觉得自己真是为漠北献身的好男儿。
进得屋内,穿过屏风,撩开珠帘,便到了内室。
一张大床已经收拾好了,床铺上龙凤花被很是喜庆,一对软枕并排放在床头,亲亲近近地挨着。
秦不月看不得这种场景,感觉把属于顾时清的那个枕头拿起来,给他扔到贵妃榻上。
顾时清没说什么,打开柜子,拿出自己的被褥,仔细在榻上铺好。
收拾好床铺,他道:“吹灯吧。”
“好。”秦不月也蹬掉鞋,钻进了被子。
躺在床上,秦不月思绪万千。
这几日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他使劲掐了下脸颊,才确定这是真的。
一番无奈顿时涌上心头。
以后日子还怎么过啊?
想想就睡不着觉。
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腹中憋了一泡尿。
晚膳后喝太多茶水了。
这会是半夜,窗外照进来朦胧月光,秦不月没有掌灯,借着光亮便去了恭房。
一顿释放之后,秦不月心满意足地回来了。
坐到床边,又觉得口渴,起身倒了杯冷茶喝。这回彻底没事了。
他转身回床上,脚下一个不留神,踢倒了旁边的圆凳。
凳子倒地发出“咚”的声响,又在地上咕噜滚了一圈才停。
秦不月下意识看向顾时清那边。
只见朦胧月影中,顾时清一身寝衣起身,朝桌边走了过来。
等看清眼前的场景,顾时清瞬间转过身去,语气带着愠怒,“你为何不穿衣服?”
“我穿了啊。”
秦不月低头看了一眼,确定自己腰部以下有足够的遮盖。
“你...你注意些。”
顾时清回手在自己腰间揉了揉,低声道。
“注意什么?”秦不月目光在他手上瞥了一下,道,“光着上半身怎么了?天这么热,床上帷帐又闷得慌,傻子才穿衣服睡觉呢。”
如今快入秋,正是热的时候,他睡觉时不知不觉便把寝衣脱掉了。
方才起夜的时候,又嫌寝衣穿着麻烦,便索性只当成裙子穿,褪下来上半身,两根袖子交叉着系在了腰间。
“就这我还是考虑了你呢,”秦不月道,“我在床上睡觉时都是脱光的。”
顾时清肩膀动了动,径直回了榻上。
“无耻。”他低声说了句。
“脸皮真薄。”秦不月见他背对着自己躺下了,便走到床边,故意在外面便把寝衣脱掉。
脱掉了寝衣,又觉得的确有点无耻,也怕顾时清真的回头看,便一抬脚,飞速钻进了床幔。
钻进床幔之后,他把脑袋伸出来,看着榻上背对着自己的背影。
秦不月忍不住又想气气他,对那背影笑着道:“都是男人,哪那么多事,看见就看见呗,又不是没看过。”
背影:“...”
“咱俩身上都一样,又不比你少什么。”
“...”
“怎么?”秦不月哼哼两声,道,“是不是某些地方不如我,自卑啊,起来我们比比?”
背影:“...”
背影:“闭嘴,睡觉。”
“好嘞!”秦不月麻溜闭嘴,把脑袋缩了回去。
次日,秦不月依旧睡到日上三竿。
梳洗一番,站在内院伸了个懒腰。
墨轩急忙叫厨房传早膳来,在小厅摆好。
秦不月一面喝着粥,一面想起来一桩事,对墨轩道:“我看外院库房还有张竹床,叫人收拾收拾,搬到内室去,把那张贵妃榻换了。”
“的确是有张竹床,”墨轩道,“但那是从前院中纳凉用的,已经有些年月了,比不得房中贵妃榻是新做的。”
“贵妃榻太短了,”秦不月想想昨天瞥见顾时清锤腰的样子,道,“先把竹床搬来吧,多铺几床褥子便是了。”
“弄软和些,我们晚上下棋用。”秦不月补充道。墨轩知道这是房中情趣,便忙不迭答应了。
等把竹床收拾好,秦不月又叫人搬了几扇绢纱屏风过来,把那方空间隔出来。
自己霸占着大床,总归有些过意不去,万一把人硌出个好歹就更过意不去了。
午后,顾府的两辆马车停在门口,仆从们忙着往车上搬东西。
祖母在府上住了有十几日,中间一起过了中秋,等稀罕够这个孙媳妇,还是觉得乡下日子更自在,便收拾东西回去了。
顾时谦也跟着祖母回乡下,正好安静读书,等待来年春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