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脚步距离他已不足三尺,躲藏之处衣角泄露了他所在位置。
“梁文宇!”阿瑶发现熟悉绣花图案,还有地面半干的血迹,跑过去,喊的很轻。
他虚弱一面展现在她面前,是哪么的狼狈,眼神中泯灭的希望像是新生烛火灼灼燃烧起来,脸上血迹斑斑,嘴角微勾,带着一股邪魅劲。
“你来了。”他缓慢说着。
阿瑶粗粗检查了伤口,目光所及是他胸膛前深浅不一的两道伤口,她撕掉半截衣角替他包扎臂膀和胸膛,勉强止住往外冒的血水。
她身上塞了几颗药丸,取来水壶一股脑全喂进梁文宇嘴中:“别慌,这些能补气血。”
说来还要多谢海氏,自打见识过阿瑶逃亡后遍体鳞伤模样,海氏就时常在阿瑶香包里放几颗药丸,补气止血。
听了阿瑶话,梁文玉乖乖吞咽下去,他身上都是隔着衣物捆绑的带子,歇了会儿,气色好了些,脸上出现点血色。
“抱歉。”梁文宇视阿瑶为救命稻草,对她出现虽困惑可也万幸。
“别说话,才止住血。”阿瑶认真地盯住他身上各处衣带。
他喘息声很大,可说话带着病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你为何会在此处。”
阿瑶望着他明亮眸子,跑到推车上拿了颗果子暂且堵住他的嘴:“怎么不听话,你伤着要省力气回去。”
她担心自己无法托起梁文宇,而推车上头实在没位置让他坐,拉扯这么大一活人,阿瑶还是头回,拉起人往自己身上抗,当全身重量都压往她身上时,阿瑶脚下略有些站不稳,朝旁边踉跄了几步。
两人之间相差半个头,他垂落的脑袋抵在阿瑶头上,低低地呼吸声落扫过耳尖,热气从衣领吹进后颈,酥麻感觉传遍全身,她咬住嘴唇不放,指尖却微微用力固定住他要朝前倾倒的身躯。
许是无意触及到他伤口,耳边传来的闷哼让阿瑶有些为难,她扭头瞧了眼,梁文宇眼皮耷拉瞳孔涣散,整个人快失去意识。
“我们马上到了。”阿瑶嗓音柔和。
话语在他耳边回荡,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明,让他在虚假中找回现实。
好不容易回到宅子,却发现爹娘并未在家中,阿瑶顾不上那么多送梁文宇回屋子休息,由于她提前喂下药,他身上伤口未再有出血痕迹,阿瑶仔细看了一番才敢离去。
她来回跑了两趟,半夜去药铺买来草药,回到宅子开始烧水,用蜡烛烧红的剪子剪开随意包扎的布条,但伤口位置不太明显,阿瑶还要把阻挡视线的里衫也剪开,面对昏睡过去的梁文宇,阿瑶轻轻说了句:“对不住!”
说完,就拿着剪子划开了他半个肩膀的衣衫,里面完整呈现的伤口比她想象中要长和深,阿瑶买的都是铺子里最好的止血药和愈合药,光这两种就花了她两贯铜钱。
她浸湿布料,用带着热气的布块擦拭梁文宇右肩,拿出竹片挖取粉末小心地沿着伤口形状洒上,刚落下时阿瑶看着梁文宇猛然蹙起眉头,还有嘴里发出的呻.吟不禁让她有几分好奇,今日到底出了何事?又是什么让他冒这样的风险出去。
阿瑶担心梁文宇动手挠伤口,她找来纱布把伤口处都包裹起来,最后捏起布块擦拭他脸颊上干涸的血迹,苍白俊脸上出现两道细小血痕,破坏了他天生的美感,指尖慢慢磨平他紧锁得眉头。
松手时梁文宇猝然睁开双眼,如墨般的深瞳带着复杂情绪就这样盯着她,阿瑶端着淡盐水坐到床榻一角,抬头是目光碰撞,阿瑶率先出声:“你醒了。”
梁文宇昏睡时段并不久,他始终带着知觉,迷糊中听见阿瑶低声话语以及那真实的触感:“有劳你了。”他嗓音沙哑,嘴角因失血过多而干裂。
阿瑶垂眸未语,手中舀起一勺盐水喂进他口中,直到喝下整碗。
“等会儿,我煮些白粥给你喝。”阿瑶替他做好决定。
咸中带涩的味道在他喉间持续许久才渐渐被舒缓下去,被人用强硬姿态灌下一碗淡盐水,此刻嗓子舒缓许多:“好。”
由于梁文宇受伤需要修养,事情全交到阿瑶手中,又逢家中无人帮助,她煮完白粥喂梁文宇喝下后,手中便忙起熬煮果酱一事,等天边出现微弱亮光,她才收手回去小睡一会儿。
许老大夫妇回来时旭日已然东升,光芒直射云层,为天边镀上一层金光,院子内箩筐、竹篮散落一地,果皮满地显得有些凌乱,收拾好一切,带上果酱出门,临走前煮了些吃食闷在铁锅内。
阿瑶只小睡了五个时辰,她打算起来整理院子,开门时灶台还冒着细烟,知晓爹娘来过后准备新一天的营生。
昨晚惊心动魄一幕还在她眼前闪过,太阳穴突然直跳,针扎一般的刺痛从皮肤表面钻入脑内,她摁住位置,甩了甩头,这批果子都是偷偷走私得来。
多亏吴大娘和西市果商交情甚好,她才有机会可获得鲜果,价格偏贵了些,可也在承受范围之内,购买一次果子能够让她支撑好几日营生,唯一庆幸的是昨日铤而走险途中偶然救下梁文宇性命。
或许今日就在无此人,阿瑶始终不敢张口询问他,但从伤口形状以及昨晚场景来看,他遇上的人必然要杀他灭口。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铺子门口,自从花楼开始严令控制果价之后,外面市场上很难出现各类果脯和果酱一类吃食,连同冰饮摊上面最为常见的药木果都消失无踪,而阿瑶得人照拂可在此状况下保全营生。
她如今人在外头,心中却忍不住惦记起梁文宇来,当这个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时,阿瑶停下了手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