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唐九下巴都快掉了,张着嘴说不出话。
三火撩起眼皮,觉着这人果然不太精明。
“都说了等三天,你非着急走,你被花妖上身那晚就耗了我不少灵力,这回只能跟那鬼王硬碰硬,解决完鬼王又飞上山去找你,灵力枯竭护不住偶身了而已。”
“……”
陈唐九下意识松开三火的胳膊,往后退了几步,半天憋出一个字:“啥?”
三火冷冷转身,继续沿着路往蓬莱县去。
陈唐九好一通死缠烂打,在冷漠又尴尬的问答中,总算搞清楚了来龙去脉。
三火,跟他相处了几个月的三火,居然只是被他原身操控的纸偶,因为有灵力庇护,所以看起来有血有肉,跟真人一样。
难怪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不吃东西也不饿,表情全靠硬挤!
据他说,他的原身还在山西,离得太远,使用傀术很吃力,目前还在闭关,除非找到真正的棺材,否则拒绝打扰。
上个纸偶没了,重新把纸偶弄出来又花了不少时间,所以落在他们后面了。
也就是说,现在的三火也是个纸糊的。
人家的纸偶都能用傀术杀精怪斗鬼王,自己这个傀门掌门却……
陈唐九心里那叫一个酸,心说还不如不问。
他满心的压抑终于得到释放,在三火身旁转悠像个话痨,明知道他不耐烦还腆着脸往上凑,问题倒豆子似的往外蹦。
他们谁都没看见远处更高的山头上,光秃秃的大石头上坐着个人。
符沂白顺着山羊胡,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的背影,露出无声冷笑。
除了老打喷嚏,回蓬莱的路上再也没遇到任何幺蛾子,陈唐九把这归功于三火。
他们到的时候都快中午了,就看到秤砣一身脏兮兮的泥点子,抄着袖子靠在城墙上打瞌睡。
见他平安无事,陈唐九心里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过去给了他一个脑瓜崩:“喂,别睡了!”
秤砣一仰头,后脑勺“咚”地撞在墙上,骂骂咧咧睁开眼,认出是陈唐九,顿时兴奋地喊了声:“少爷!你没死!”
气得陈唐九抽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放屁,我怎么会死!看看这是谁!”
然后,他又酸了。
因为秤砣一见到三火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对他的重视明显超过自己这个少爷。
更过分的,他还跟三火哭诉:“三火,咱们马车没了,盘缠全丢了,我也不敢回去找,呜呜呜——我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饭,你们再不回来我就要摆碗讨饭了,呜呜呜——”
被他这么一说,陈唐九也觉得肚子里空的太久了,难受。
这回的确是亏大了,一匹马一辆车,加上几百个银元的盘缠,不知道便宜进了谁的口袋。
他烦躁地上前一把捏住秤砣的耳朵,没好气骂他:“别哭丧了!找地方吃饭去,我包里还有钱呢,饿不着你!”
秤砣抹了抹眼泪,颠颠儿领他们进城:“少爷,前面有家烤鸡可香了,我馋了半天,给我买一只呗?”
陈唐九真买了一只,纸包里的烤鸡金灿灿,油汪汪,秤砣哈喇子快流出来了,陈唐九就把油纸包塞给他:“从你月俸里扣!”
秤砣:“……”
高兴得太早了,差点忘了自家少爷的本体是只铁公鸡!
他们找了最近的客栈投宿,掌柜看了看叫花子似的主仆二人,又打量起仙人下凡般的三火,脸上转瞬间堆起笑:“三位一起的吗?”
陈唐九饿的前心贴后背,挥着手大咧咧走进去:“一起的一起的,先给我们来壶凉茶!”
这一道走的,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好嘞!那几位吃点什么?可要住店?”
“这有只烤鸡你给撕撕,再来两样小炒,一壶烧酒,六个馒头,吃完饭给开两间房!”
掌柜答应着去了,秤砣愣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两间房?少爷,那我呢?”
坏了,把他给忘了,以前投栈他都睡马车里,现在也没马车了……
陈唐九犹犹豫豫地说:“要不,咱俩凑合一间?”
“那行!”秤砣答应完,却发现,少爷这话是对三火说的。
三火略过陈唐九的废话,摆弄着袖子说:“我要追查他们把棺材运到哪了,今天就分道扬镳吧!”
“啊?”陈唐九吞了吞嗓子,感觉有点痒,连忙灌了口茶,“干吗分开啊?你要去哪我陪着你不成吗?”
三火撩起眼皮:“你没事做吗?”
陈唐九一摊手:“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现在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的乌沉丝就是我的乌沉丝!
他双眼放光,三火见状缓和了表情,眼底也跟着掠过一抹光华,后来也猜到,他这满腔热忱,八成是还惦记着自己承诺的法器。
陈唐九把手当成翅膀在两侧扑腾了几下:“哎?你不是有那个,能变鸟的吗?”
“用过好几次了,查不到,怕是符沂白做了手脚。”
陈唐九皱着眉嘀咕:“这个老王八蛋,闵老板的账还没算呢,早晚弄死他!”
三火知道他所谓的“弄死”并不是真的弄死,于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不过他一起找也好,毕竟这世道,有许多事需要个心思活络的在外交际。
酒菜很快上齐,秤砣很有眼力见儿地把他俩的杯子倒满,陈唐九拿起筷子先给他夹了一大块鸡腿肉:“别管,吃你的!”
虽说主仆有别,可他向来没那么些讲究,况且三火也不爱吃东西,更不用考虑。
秤砣二话不说撸袖子开吃,一筷子进去满嘴流油。
陈唐九逗他:“这自个儿花了钱就是胆气壮啊!”
秤砣鼓着腮帮子,突然感觉嘴里的鸡腿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