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长乐,有些时候战争是无法避免的。”李执叹了口气,“皇兄说的没错,穆怀璋野心勃勃,他是绝不可能屈居人下的。他与天玺,必有一战。”
“可穆怀璋不是北燕世子!穆怀璃才是!”李沐瑶反驳道,“且不说北燕王未死,也并无不臣之心,即便北燕换了话事人,也该由穆怀璃担纲大任!”
“据可靠情报,穆怀璋已经控制了北燕王。”李执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却如惊雷般在李沐瑶耳畔炸响。
李沐瑶呆呆地看着他。
“若是穆怀璋没有不臣之心,即便皇兄设下诱饵,他不咬钩,顶着属国的帽子,没人能把他怎么样。”李执一边说着,一边给李沐瑶斟了一杯茶,“不过是进献生辰礼,即使皇兄属意来使,公主喜欢骑马。”
李沐瑶捏紧了拳头:“你是说,此事是父皇……故意……透露给来使的?”
“傻姑娘,”李执摇摇头,“重点是,向来在战马问题上讨价还价的北燕,立刻挑选了一匹马驹进献给你。”
“所以说……其实是父皇筹谋了一切……为的便是在穆怀璋造反之前,荡平北燕。”李沐瑶喃喃地道。
“小长乐,你想到哪里去了。”李执嘴角浮现出一抹稍纵即逝的微笑,“皇兄未雨绸缪,如今大军集结,明日即将开拔,待抵达边境,你这边将北燕之罪昭告天下,我们便师出有名。届时荡平北燕,我定活捉那穆怀璋,将他押回来,任你处置。”
李沐瑶的脑中充斥着无数的画面与声音,事情前后的细节从未如现在这般在她的脑海中纤毫毕现,一切端倪都变得有迹可循:难怪这一世的北燕突然要进献什么黄风驹,难怪父皇一开始那般暴怒地想要杀人灭口,难怪自己在司丹局查案会发现阴阳账,难怪同样受命辅助自己的卢云在封住燕王府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因为他从始至终的任务只是帮助天玺帝,完成这个早已谋划好的开战借口。
李沐瑶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一颗棋子,拼命想要救的竟然是执棋之人。
这是何等的不自量力。
她沉静在自己的思绪中,甚至没有听清李执所说的话。直到听到他说要将穆怀璋押送回上京。她强忍住剧烈的头痛,用颤抖的手勉力端起茶杯,轻声问道:“那……北燕驻京的使团,会怎么样?”
李执淡淡地道:“若是想求个体面,自然是尽数殁于时疫。”
李沐瑶手指失去了力道,茶杯自手中滑落,跌在李沐瑶身前的软垫上,几乎没有发出声响,只有倾倒而出的茶水将软垫迅速浸湿。
她很想争辩北燕使团是无辜的。可是,使团不过是体面的称呼,谁都明白,他们不过是属国质子。
两军对垒,质子祭旗方是应有之义。死于时疫,已经是体面的说辞了。
李沐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默默地将茶杯捡起,慢慢地放在案几上。半晌李沐瑶方才问道:“皇叔此去,到达边境大概需要多久。”
“轻骑先出,重兵和粮草随后跟上。”李执将李沐瑶的神情尽收眼底,语气中也带上了些许无奈,“轻骑半个月也就到了,誓师定在祈春祭典之后,不出意外,应该是郑国公和卫将军领兵。”
“皇叔放出南下剿匪的消息,又率轻骑前往北境,想来是想打北燕一个措手不及吧。”李沐瑶道,“真是,兵不厌诈。”
“战场之上,尔虞我诈本是常事。”李执不以为忤,“更何况,上京毕竟有北燕使团在,未必没有穆怀璋的眼线,自然是保密为上。”
李沐瑶点点头,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救阿离。
李执察觉到她的心事,犹豫了一会儿,方道:“就那么想救北燕使团?”
李沐瑶眼睛一亮:“莫非皇叔有什么方法?”
“救北燕使团的方法,没有。”李执又替李沐瑶将茶水斟满。
李沐瑶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明白了李执的意思:除非他们不再是北燕使团的人。
她心知,只要阿离愿意,给他安排一个假身份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在使团中并无实职,也未曾在天玺帝跟前露脸。换句话说,除了北燕世子和主使赵节,李沐瑶都有机会将他换出,想来以阿离同北燕世子的关系,知道兄弟能活命,想来北燕世子不会阻拦。
那么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在于阿离肯不肯跟她走。
以李沐瑶对他的了解,他定然是不肯弃主求生的。
难道要在二十六日于慈安寺强行将他绑走吗?
但那么做的话,阿离肯定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李执看着李沐瑶神色阴晴不定,知道她定然在思索对策。见她的注意力已经全然不在自己身上,李执轻轻皱了皱眉。他咳嗽一声,悠悠地道:“小长乐,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北燕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