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大哥。”
“我哥?”
当初邢宜悦跟着苏为清上了战场,虽志存高远,但行伍中的女子每一步都不容易。加上邢宜悦底子薄,贸贸然进来只会一味受挫。
苏为清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那时正赶上冯承在前线打了一仗受了伤。苏为清便把邢宜悦安排过去照料。
邢宜悦也不埋怨,虽然和一开始想的不一样。她也知道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够不上沙场。既来之则安之,跟在冯承身边不叫苦也不叫累。
性子稳沉有耐性,是个好苗子,冯承养伤之际不时提点邢宜悦的武功,伤好之后便直接带着她回了三营。
在三营,邢宜悦一开始只负责文书战记。每一次定线时就抱着本子在一旁执笔,这本是监军太监的活儿。但这些年朝廷派来的人愈发疲懒。
冯承信不过,早将人用巧劲儿打发了。
邢宜悦每一次定线都在,山关谷口铭记于心。白日里练功听记,夜里挑灯夜读兵书。三营的叔伯们因着冯承的影响都不藏私,将小姑娘一步一步带了出来。
“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就是用的这把刀。”
邢宜悦勾出一把弯刀,凌厉的刀锋映出少女明亮的面容。风华意气。她握着刀柄在明念面前舞了起来,就着篝火与晚星,身形飒爽。
“明念,我到了这里才感觉,身上的血是真热起来了。”
“我们女子也可以建功立业,我要同我祖辈那般,西北望射天狼!把西狄狠狠地打下来!”
“好!”明念用力鼓掌,又像模像样地对邢宜悦抱了下拳:“那我便在盛京,备上好酒好菜,待邢将军凯旋了!”
……
明念回去的时候,还一蹦一跳的。
阔别许久的旧友重逢,她心中无一不欢喜。在满天繁盛的晚星下,快活得像一只蹦跶的兔子。
明念一高兴就开始哼歌,虽然那调子跑偏了十万八千里。
可是再往前走,疾驰而过的马蹄声掀起了脚下这片土地的尘埃,带起微微的晃动。明念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跑上了新军驻地架起的高台。
那里值守的士兵并没有发出异常,走的人是谢识呈和平倡。
明念站在高处,在晚星下大声地叫了他一声。
马背上的男人轻轻回头。
明念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手撑着栅栏握紧。
你走得好突然啊。
不过天子密令传来,谢识呈已经在图洋龙道耽误了不少时日,回京自然不容有失。
上一次他走的时候,明念心里好像没有这般不舍的感觉。
明念收回手叩住自己的衣袖,有些辨不清这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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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念又在闻竹山待了两日,待到去榆兰给祖母过了年祭才折返回京。明念久不来榆兰,回去时走的路也不一样。
绕道过了青州。
马车里,明念正把玩着师傅给的那支簪子。车外传进来的人声熙熙攘攘。
绿盈好奇地掀了帘子去瞧:“姑娘,我们已入青州地界了。”
“外面好热闹啊,诶,红绮你看,那儿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红绮也凑过来,她眼力好,看了一会儿便明白缘由:“院试放榜吧,青州地界最出名的便是其所在的青州书院。”
“每年中举中榜之数位列天下第一,世子殿下是不是就是青州书院考出来的……”
明念抚簪的手一顿,她本来对放榜一事并不关注。只一心在走神,突然听见谢识呈的名字才回了神思。
青州书院……明念想着京中时人对谢识呈的评价,以及各茶楼说书口中道这位三元进士的来历。仿佛都提到了这个书院的名字。
那应该是没错了,谢识呈少时曾在这里念过书。
明念也掀开自己这边的帘子往外扫了一眼,确实热闹非凡。榜前聚集了乌泱泱一片人头。
明念想着又淡淡放下了车帘,将簪子插回鬓上:“先去找间客栈休息,再去逛一逛这青州书院。”
……
“几位客官,实不相瞒,我们这儿的客栈近日都被人包下了。诸位初来乍到,可能不知道近日院试放榜,青州的酒楼客栈都被提前包下了……”
“那照你这么说,是要我们露宿街头?”常秋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小二被她那阵仗吓得不轻,赶忙找补:“客官误会了,小的不是这个意思。但也的确是这么个情况。”
“不过几位客官若要住宿,小的还有一个法子。青州书院晓誉天下,不时便有人前去观瞻,若几位现在过去,定还赶得及在书院借宿。”
常秋和绿盈还想同他掰扯,不想理会这劳什子借宿的说法。
明念却把自己袖中的小算盘捏出来盘了盘。
“那便多谢这位小哥了。”
既然有人这么想引她去,那便去看看。这青州书院,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