孜甘村。
屋里,蕾莱尔双目通红坐在桌边,木然瞪着墙上的挂钟。
“滴答”分针又往前走了一格,早上七点半。
按往常这个点,早起的村民已经在田间地头干了一个钟的农活了。
但今天的孜甘村无比安静,屋外的路上没有人经过,更远处也没有农机的轰鸣。
蕾莱尔对屋外的异常毫无兴趣,她已经46个小时没合眼了。
镇上派出所的电话号码早已烂熟于心,还有2个小时,警察就会正式立案批准大规模的搜查。
看在她之前哀求了很多次的份上,他们应该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死一般的寂静中,有脚步声从远方快速迫近——
“砰!”门被粗暴撞开,周作几乎是瞬间闪到蕾莱尔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两个消息,一个坏的一个好的,先听哪个?”
蕾莱尔花了点时间反应,眼珠缓缓聚焦:“....坏的。”
“王同之昨天夜里想偷跑,不知道半道撞了什么邪,人疯了。”
“哈....不算太坏。”
周作咂咂嘴表示实在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捞起她往门外冲:“好消息是,他们回来了。”
·
难怪村里其他地方静悄悄,原来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王同之住的院子前。
是人就爱吃瓜听八卦,更何况今早是一口气吃俩新鲜出炉正冒热乎气儿的。
蕾莱尔被拽到现场时,一时间有点整不明白现场的情况。村民、警察、项目组的同事、验收组的人马....乌泱泱的人群分成两圈,人头攒动,喧嚣鼎沸,不时有人从这个圈出来、掉头挤进隔壁圈继续看热闹,压根看不清圈里是个什么情况。
“哈哈哈哈哈哈哈!”
左边的圈里发出一阵看猴般的哄笑,蕾莱尔皱起眉,转头扒拉开右边的圈子努力踮脚去望。
“要我说啊,乡亲们,从两位兄弟的经历,不难看出,本次立功最大的大功臣,就是我!”一个青年人满脸得意,正在圈子中央手舞足蹈比划着,“要不是我车上有那——么多吃喝玩乐的家伙事儿,就咱这山沟沟里的夜,细皮嫩肉的城里人能扛得下来?是吧哥们儿?”
“是是是,你那帐篷忒好用,吃的嘛....也还成,哎,就是灯不太经摔,改明儿你报个价,我赔你。”梁檐叉腰站在一旁,笑容豪爽。
“还有呢?我车咋样?你快给大家说说,他们老是说因为我车丑,没姑娘愿意坐才讨不到媳妇,害!就这种事能怪车?”
人群中立马有人接茬:“这哪能呢!怪车不如怪你自个!”
“要我说啊,就你那宝贝样儿,怕不是车就是媳妇吧哈哈哈哈!”
“看他这架势倒还真有可能,人姑娘家一个个都聪明得很,谁犯得上跟辆车吃醋抢位置?”
蕾莱尔看着圈里的两个人一唱一和,着急起来,朝梁檐连连摆手,后者看见她顿时心领神会,朝屋后努了努嘴。
走到屋后拐角处,田获正蹲在地上,顶着个黑眼圈抽烟,神情是难得的轻松。
“村长?你怎么在这?...宋过白呢?”
田获抬眼看见她,咧嘴指向屋后:“放心吧,梁檐把宋工找回来了,全须全尾的,不过因为他差点就失踪立案了嘛,警察还是需要问他两句做个记录,走个流程。”
“...具体情况就是这样,现在回想我独自离开去寻求救援的做法确实有问题,幸好同伴最后找到了我。”宋过白披着一件宽大的外套,晨风微微拂动衣角,其下身形愈发清瘦。
他垂头微微朝两位警察欠身,彬彬有礼,“抱歉占用了宝贵的公共资源,也给大家的工作带来不少麻烦,我保证会吸取这次的经验教训,不再犯这类错误。”
警察看他年轻、样子又坦诚,便没再多说,草草教育了几句安全意识,掉头回院前去找另一位正在人群中央当捧哏的当事人,与匆匆而入的蕾莱尔擦肩而过。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宋过白看见她冲过来,抢先一步道。
蕾莱尔顿时一股气梗在喉头,半晌才终于自嘲道:“本来想着等见到你一定得臭骂你一顿,明明看着挺稳重成熟的,怎么关键时刻这么脱线...哎,算了,回来就好。”
田获踩灭烟头,踱着步子笑呵呵走过来:“就是就是,回来就好,我当村长这么些年,啥事没见过?这人平安呐可比什么都重要。”
宋过白看着两位,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我很少下没把握的赌注,这回确实是一招险棋,但幸好...我们都赌赢了。”
“嗯?你们?”敢情这事儿梁檐也不算是完全的局外人?
“...对了,”宋过白撇开话题正色道,“我们早上才回村,满打满算我也就离开了两天吧,王同之他....怎么回事?”
田获啐了一口:“别提了,他们那帮子人干的龌龊事不是被你们戳穿了嘛,后来他一直叫嚣要带人去搞死你们,本来找不到你们已经是大问题了,我们害怕再出事,就在院子外守着他,派个后生白天走哪儿都跟着,生怕他再搞什么幺蛾子出来。”
“结果呢,这人看白天搞不了事情,居然昨天大半夜偷偷溜出去了,鬼晓得那么晚出去是想干嘛,反正我们今早在祠堂后面找到他的时候,那么精明个人已经疯掉了,就会颠来倒去地掰扯自己干过的破落事儿。”
宋过白安静听着,半晌认真分析道:“这么神奇,搞不好是村里的祖先看这个家伙实在折阳寿损阴德,等他路过祠堂的时候果断出手,把他给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