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拿下这块地是因为你去找了尹明铮吧,你那个不值钱的舅舅明明一早答应了我,结果转头就倒戈了,合着你早就知道结果了,一直把你老子蒙在鼓里!”
“你那个舅舅不接我电话,你要是能联系上他帮我问问,问问他要是他的外甥女知道了他的事迹他这张老脸往哪搁!”
“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个舅舅是个变态?你给他开了什么条件才让他答应冒这么大的风险,他就不怕……”
林一游听到了关键词,便打断了他的滔滔不绝:“您真的想知道吗?您大费周章地陷害陆屿矜不就是为了我们手里这块地吗?”
“什么叫你们手里?到你们手里了吗?你以为还能到你们手里吗?你以为陆屿矜手底下干净吗?你以为他经得住查吗?”
林一游不想他把话题扯远,也大声反问:“你以为流标了就能轮到你吗?你以为你威胁得到张博明吗?你以为随随便便吓唬我几句我就会害怕吗?”
好像林一游这番话是小学生在慷慨激昂地演讲,引得林振锋笑得面目有些狰狞,他扬起手掌,可这次巴掌却没有落在她的脸上,她掐住了他的手腕。
林振锋和尹明珠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林一游的那个弟弟早夭后,尹明珠的脾气变得很古怪,后来她的父母相继离世,而自己早就千疮百孔的婚姻更是不能细看,于是她把自己所有的愤懑、不甘和绝望全都发泄在了两个不能帮自己挽回婚姻的女儿身上。
下手轻的时候可能是拧两把掐两下,下手重的时候则是拳打脚踢,首当其冲的是林一游,她必须护在自小便体弱多病的林以述身前,所以被打得最严重的那一年夏天她连短袖都不敢穿。
林振锋那时流连在温柔乡,对处于“疯癫”状态的尹明珠毫不在意,遇上林一游被打他也视若无睹。
作为女儿,这是林一游第一次反抗来自父母的拳脚,也是林振锋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她的手劲儿竟然这么大。
林振锋虽然已过壮年但毕竟是个有着正常身材和体型的男人,就这样被一个小姑娘钳制怎么说得过去,右手挣脱不开他又抬起了左手,结果抡圆了劲也无济于事——又被林一游钳住了。
林一游无心“恋战”,毫不费力地一甩一推,林振锋就坐回了椅子上,椅子的滑轮很顺滑,他半边屁股差点掉下去,他双脚踩地保持平衡的样子有点滑稽。
林振锋恼羞成怒,转而破口大骂:“艹你妈的,生你还不如生条狗,翅膀硬了敢跟你老子动手,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林一游揉了揉自己的眉骨:“我没时间跟您吵,您要是不说正题那您就自己在这骂吧。”
林振锋默了几秒顺了顺气,嘲讽道:“你来找我不就是你自己解决不了问题吗?没那个金刚钻你就别揽瓷器活啊,你知道我为了这块地上上下下打点花了多少钱吗?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让你那个人妖舅舅松口了,还他妈让你们这俩小兔崽子截胡了!我他妈就告诉你,这块地你还就得给老子吐出来!”
“你鼓动陆明德报警的,那就你去让他撤诉”,林一游说话的语气让林振锋联想到寒冷冬季里挂满霜花的铁:“我既然能让被你威逼利诱的舅舅回心转意,那一定是因为我开出了比你开出的更贵的价码,你要是还想保全我们父女之间最后一点体面,你就别再追问,直接按我说的做……”
“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命令我?”
“只要流标,我一定跟你鱼死网破,我们这小公司大不了宣布破产从头再来,倒是林氏能不能经受得住重创,你自己权衡一下。”
“你有什么能耐能拉林氏下水?你空口白牙随便诬陷一下我就怕了?”
她这番话在外人听来确实很搞笑,有种小米粒对战加特林的荒谬感,但林一游不急不缓地说:“爸,影响林氏那些您在背后做的小打小闹的内部机密我确实不清楚,但能引起林氏动乱的决定其生死攸关的因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您。”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我毕竟是你的女儿,自然能继承到你性格的一部分,而其中最让我不舍得摒弃的就是我拥有和你一样的洞察力,我可以找到毁灭一个人甚至一个族群的致胜关键,你忍辱负重蛰伏多年,找准时机在猎物最虚弱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这是你内心深处最引以为傲的能力。”
“虽然你从来没有对我和小树上过心,不过我现在无比庆幸,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你看不清我的路数我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你面前”,林振锋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林一游俯视着他,眼里却没有他,她的样子更像是在跟另一个人对话:“但我要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你在我面前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忘,没在我眼前发生的我会根据结果判断出你做了什么,不管你如何巧舌如簧粉饰太平,你都骗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