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汐看向板着脸的江成延,她二哥难得如此神情,这信函里有什么?
她蹙眉拿起,信函厚厚一叠,素黄色的信函上空无一字。抽出里面书信,那上面竟都是梁家的事情,连梁老太太与村人吵过几次架,因何事而吵都记录详尽……
这般详尽的资料,所费时间多则一季,少则月余。
且这不像是她二哥的行事。父亲曾言,二哥是粗心浮气之人,所以为他赐字“守谦”,意在让他言行低调,谦卑自守。
鼻间似是闻到淡淡松香,江云汐垂头凑近了些,眸中闪过一抹诧异,这竟然是“松墨”?
睢州的“松墨”,是御赐之墨。这京城能有松墨的人家,寥寥无几。
想到这里,江云汐有些怔愣,难道会是他?
回过神来又觉好笑,那人和他二哥一般粗心浮气,并不是那心思细密之人。
江云汐抬头看向江成延,“二哥,这些是你从何处得来?”
江成延板着的脸此时早已垮掉,他本就不是那般人,装也装不像。听到江云汐的话后,他拿着茶盏的手一僵,脸上有些犹豫,最后长叹一口气,“是宁绍给我的。”
竟真的是他。
陆宁绍怎么会?
陡然想到那日他说的话,是了,因他对她…
见她沉默不语,江成延以为她在气恼。这两人可是向来不睦,忙开口解释,“妹妹,宁绍并无恶意,他是我知交好友,视你为亲妹,忧你受欺……”
亲妹?
不知若他二哥知晓真正原由,又当如何?
想到前世,二哥得知父母同意梁文启提亲时,失魂落寞的模样。还有她出嫁时,二哥更是痛哭流涕,好不悲伤,最后竟直接哭到晕厥,一时间成为京城谈资……
想到此,江云汐勾了勾唇角。罢了,总之她和陆宁绍绝无可能,就无需再提此事,也省得给他二哥徒增烦恼。
江成延见她笑了,心下一松,妹妹没有气他恼他便好。
“小姐,世子和二小姐来了……”
江成延面色一变,站在江沄汐身前,两人躬身给江成誉见礼。
几人落座后,堂内便再不复先前的随意,不管是江成延还是江云汐,都坐得规矩。
江成誉瞥见桌面上的一小块橘子皮,眉头皱了皱。
江成延瞧见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看向桌面。好在上面并无书信,江云汐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知晓妹妹已将书信收好。
“大妹妹,前几日的事我已知晓,”江成誉顿了顿,才开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你执意,我便替你去寻父亲,尽我所能促成此事。”
江云汐抬眸瞥了眼江云婉,大哥向来遵从礼教,如今说出这话,江云婉许是没少出力劝说。她倒是当真一副“热心肠”。
江云汐垂眸,面露愧色,“大哥,是妹妹一时迷了心智,累父亲和母亲为我操劳。此事我早已想通,今后定听从父母之命。”
江成誉神色一松,欣慰地笑了,"你能想通,甚好,甚好。"
江云汐抬眸看向江云婉,她温柔浅笑,完全瞧不出任何异样。若不是瞥到她双手紧紧攥着绣帕,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当真瞧不出她的恼怒之意。
似是察觉到江云汐的目光,江云婉朝她甜甜一笑,“婉儿带了些吃食,是婉儿亲手做的,给哥哥姐姐们尝尝。”
江云婉从梅香手中接过食盒,将里面的糕点一一摆了出来。
“你一个闺秀,不必如此,让厨娘做便是。”江成誉虽目露不赞同,但眉眼间却有隐约的笑意。
“大哥,厨娘做的可不如小妹我做的。”江云婉的语气俏皮,笑容得意。
“知我者,我婉儿妹妹是也。”江成延拿起一块乳饼塞进口中,不住地点头赞叹。
江云婉的笑容愈发得意,“那你不瞧瞧,我是谁家妹妹……”
三盘糕点都是几人的喜好,江云汐不得不承认江云婉的好心机。谁人会不喜这样惹人疼惜的妹妹呢?
其实他们兄妹四人一直都是这般相处,她和两位哥哥,视江云婉如亲妹般疼惜。
江云婉的姨娘本是父亲的副将之女,那副将为救父亲而死,临死挟恩将女儿送到侯府为妾。
父亲不忍,到底认下这份恩情。只那妾侍手段了得,用药怀了江云婉,谁知生产时难产而亡。
母亲心善,将她抱至膝下。只名义上是庶出,吃穿用度皆是照着嫡出的份例置办。
犹记得前世江云婉订亲前,母亲便将她记在名下成为嫡出,只为她能说门好亲事。
可江云婉终是个贪心之人。
江云婉的真面目也只她一人知晓,父母和两位兄长,都觉得江云婉未染世俗、心思皎皎。
好一个心思皎皎,她若心思皎皎,又岂会想将她取而代之?
江云汐冷笑,她原以为,江云婉只是因心悦陆宁绍才促成她嫁去梁家,后来细想,她要的又何止于此?
前世时江云婉明知她孕至七月,瞒着家人,将二哥亡故的消息,特意快马加鞭书信告知于她,目的不就是想让她一尸两命吗?
江云婉最想要的,其实是这永安侯府唯一的嫡女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