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海棠案上的茶盏和点心,被江云婉一股脑扫落在地。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因太过愤怒,脸色都有些泛着青色。
丫鬟梅香垂首立在门外,听到屋内传出的声响,立时抬眼看向周遭。
院子里的下人都站在院门处,确认没人听得到里面的动静,不由松了口气。
小姐打从玉岫院回来,便摒退所有的下人,独自留在屋内。
她也只能如从前一般,守在这里。想到要和小姐回禀的消息,梅香心里有些不安。这消息无疑是在火上浇油,她心里不由叹了口气,只觉无奈。
……
“如何?”
“禀小姐,奴婢这几日和后门的婆子打探过,玉岫院的人未曾派人去梁家……”
江云婉紧紧握着手中的银簪,银簪上的雕花瞬间便刺破了她的手掌,赤红色的血珠缓缓流下。
梅香垂首立在她身前,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火上身。
江云婉深吸一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往下压了压。
江云汐为何会变得如此?
先前她还一副非梁文启不嫁的模样,怎的上个吊就转了性?
江云婉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就只差一步,只一步……
江云汐这般嫁入梁家,定会被父母所厌弃。她只需日夜伴在母亲身侧,曲意逢迎一番,由庶变嫡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若那般,她离嫁入国公府的夙愿便更近了一步。
怎料,她的筹划皆被江云汐打断,她怎能不恨?
“江云汐……”江云婉想到此处,握着银簪的手用力砸向桌面,本已止住血的掌心,再次溢出殷红。
“嘶…”她下意识地松开手,蹙眉看向流血的掌心。
“小姐…”
就在这时,秦嬷嬷端着红枣羹缓步进屋,瞥见江云婉手上的血迹,心下一惊,连忙放下托盘,小跑着靠近。
“哎呦,我的小姐,这是怎么弄的?”秦嬷嬷小心翼翼地用绣帕缠住江云婉的伤口,满脸心疼,“小姐,疼不疼?”
江云婉眉间一松,唇角微勾,“嬷嬷,我不疼的。”
“怎么会不疼?小姐你惯是这般忍着…明日便是赏梅宴,这可如何是好?”
听闻这话,江云婉眉头又皱了起来,她竟忘了明日的赏梅宴。
似是想到什么,江云婉眼前一亮,随即垂下双眸,淡淡开口:“嬷嬷,抹上金疮药便是。好在是掌心,落下疤也无妨。”
秦嬷嬷见她这副模样,愈发心疼,“我的小姐,您身子金贵着呢,怎能落下疤痕?老奴记得府里谁有那玉肌膏来着……”
江云婉看了眼浸红的绣帕,语气有些迟疑,“二哥倒是有,是小公爷送予他的。只那药膏很是金贵,我只是庶出,怎敢奢求……”
秦嬷嬷最见不惯江云婉的自怨自艾,忙出声安慰,“老奴厚着脸皮去求求世子爷,好歹老奴照顾过世子爷,在世子爷面前,老奴还是有那么点脸面的。”
江云婉满眼期待地看着秦嬷嬷,只是转瞬,眼中的期待便化作虚无,“婉儿怎能让嬷嬷如此难做……”
秦嬷嬷满脸慈爱,轻轻抚摸江云婉的头顶,“嬷嬷不求别的,小姐好了,老奴才能好。”
江云婉身体一僵,压下心里的厌恶,满脸感动,“嬷嬷……”
似是想到什么,她轻咬了下唇瓣,低声道:“只是,若大哥问起我因何而伤……”
秦嬷嬷愣了愣,是啊,总不能说是抓簪子伤到的。
江云婉瞥了眼梅香,梅香连忙上前,“小姐,秦嬷嬷,奴婢觉得,可说是小姐做糕点时烫伤,这般嬷嬷在世子爷面前也好行事些。”
……
听松阁内,江成誉端坐在正堂之上,眉头紧皱,面容冷肃。
江成延垂首立在堂下,肩膀无力地垂着,像只受惊的鹌鹑般缩成一团,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瞧见他这副站没站姿的模样,江成誉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他这弟弟每次做错事时,惯是如此装模作样。
“父亲还未曾阅你的月试文章,你这文章,少不了一顿板子……”
江成延抬起头,面上挂着讨好的笑,“大哥,小弟正是因这个,才寻大哥替父亲阅签……”
"你……"江成誉手指着江成延,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江成誉是真不知晓,江成延这脑子里,除了这些个投机取巧的歪心思,还余下些什么。
“世子爷,秦嬷嬷求见。”
“让嬷嬷进来吧。”
江成延悄悄呼出一口气,未待江成誉开口,他便自行坐到一侧的背椅上,站了好一会儿,可累死他了。
江成誉见状,也只能无奈摇头。
“见过世子爷、二公子。”
“嬷嬷快起身,早与您说过,无需如此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