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的发梢随风扬起,他眼神凌然,忽地抬手,轻微按灭手腕下的一个小红点。随即他从地上一跃而起,后脚触地蹬出,与风同行,几步间便触及林叔良的后背。
林叔良耳朵微动,感受到自身后袭来的风与凉意,骇然回头。
很快,双目欲裂,映出一个鬼魅般的残影和一道寒光。
烛火在棱角分明的石壁上倒映出两个交错的身影,刀光剑影,一切都发生于瞬息之间。
林叔良余光可见的锋芒只在自己几分外,喉口像是被什么异物堵塞住,艰难憋出一句:“你……”
他难以置信,方才还倒在地上,一幅弱不禁风模样的长青,转眼会出现在他的眼前冲他笑。
局势逆转。
眼下,他倒成为那个落入陷阱,任人宰割的“猎物”。
林叔良后知后觉出些不对劲,心里不可控地生出恐慌,但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因为除了脖颈处的刀锋刺人外,他的双手也被手铐桎梏,不得动弹。
面前人,陌生如恶鬼。
长青舌尖抵着上颚,吐掉口中含蓄的鲜血。随动作,他浅色的嘴唇也染上艳丽的血色,照着他容貌惊人的亮,一双眼轻飘飘的弯着,尽是得逞的狡黠。
从一开始,林叔良看到的他,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样子——脆弱,不足为惧。
为的就是让林叔良放松警惕,好一举得逞。
长青从皮兜里拿出一根长麻绳,绕着林叔良转圈,直接将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最后一拉尾绳,确定林叔良没办法挣脱后,长青才满意地拍了拍手,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他眯起眼,银刃在手掌间翻转成花,透露出危险的锋芒,几乎就在林叔良眼前。
林叔良眼睁睁见那银刃毫不犹豫地朝着他面部袭来,破空声后,不由得闭上了眼。但是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反倒是下巴上出现凉意和微弱的刺痛感。再睁眼,他才发现长青将刀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
明白过来,是在模仿他先前威胁的那些动作,心里生出恶寒。
“怎么样,被威胁的感觉不好受吧。”长青使着寸劲,让刀刃更近了些。
林叔良鼻孔翕张,嘴唇抿得发白。
长青才不怕他不说,他摊开手,露出方才按掉的小红点。这是录音器,录下了林叔良方才所说的所有,这些东西拿出去,足以成为定罪的证据之一。
但其实在司法程序上,私自录下来的音和私自拍摄的视频本不应该被作为证据使用。
所以他在下来之前,也曾问过屈黎,得到的解释是:某些情况上可以——例如他们文物局行事,可没有这么多的规范要求。
“但我不想看到你为了获取证据而冒险,如果你发现任何事,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屈黎如是说道。但长青担心屈黎起疑,打着哈哈便糊弄过去了。
现在突然想起来,屈黎当时的眼睛极度认真。
长青将这些情绪摇出脑中,抬手使得小红点逼近林叔良的眼前。
从林宗师那,他也得知,林叔良的眼没有全盲,最多称之为弱视。只要距离足够近,光线足够亮,他是能够看到印记的。
果然,林叔良看见了。
聪明如他,很快便联想到了上次地牢的事:“你居然!都录下来了……你们、你们果然是早有预谋的……哈哈哈好哇!”林叔良因为被捆绑而动弹不得,只能仰天长笑,每一声都仿若是在撕碎声带。
长青看着他满脸的血渍,不由得唏嘘,至此也不再多废话,直接从兜里掏出一个烟火样的东西,朝着天空放出“一炮”
那东西说是“炮”,倒不如说是一道剧烈的白闪光。
分明头顶还是不见天日,厚实无比的石壁,那光芒却像是直接突破了石壁,自上空消散。
林千这才施施然从台子上走下来,每一步都迈得沉重。
清晰的脚步声落在林叔良的耳中,却显得无比刺耳。他这才像是反应过来般,朝着林千发出怒吼:“你诈我!你替一个外人诈我!”
林千的面部表情却分毫的不变,他的冷漠与长青置身事外的无畏不同,更多的是对眼前现实的不忍与唾弃。
“林叔良,你作的那些孽,欠的那些债,这一辈子也别想还清。你……着实是让我太失望了。”林千说罢,直接将头撇开。
而今,亲手将孽徒捉拿,也为他痛苦的内心减轻些许的不安。
林叔良双目通红,无尽的憎恶犹如潮水一般涌向林宗师。
长青干脆直接将他的脸蒙住,盖掉这无端的视线。
信号弹已经放出,尹瑎会在外头接应,眼下只等救援来临便是。
长青轻舒了口气,打算站起身,忽然眼前的东西都摇晃起来。他用力地眨了眨眼,以为是蹲太久了导致的低血压。
但很快身子也站不稳了,长青陡然环视起这间石室,踉跄几步躲开自头顶落下的碎石。
整个石室都陷入了剧烈的震动中。
地震了?
长青意识到事态不对,神色大变,立马也顾不上站不站得稳,朝林宗师跑去。跑到一半,突然转身,又将无法自主动弹的林叔良带上。
而就是在这一来一往的过程中,长青的头顶明显有些湿润,他再度抬头张望,只见那些都是水。
越来越多的水,正不断滴落,有渐成流水之势。
长青突然想起,他醒来时就是被这些水滴醒的。
大概率,是外面在下雨。
那什么情况,外面下雨,石窟里面会漏水?
背上的林叔良开始乱动,他像渴水之人,拼了命地张大嘴去接这些水,同时大笑道:“下雨了,老天待我不薄,你们全部都陪我死在这吧哈哈哈……”
再度印证了长青的预感,如果他没猜错,要变天了。
外头在下暴雨,而这里恐怕要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