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呜呜!”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长青眼疾手快从地上抄起一块大小适中的碎石,在掌心稍稍掂量后,毫不犹豫的反手一塞,精准地卡进了林叔良的嘴里。
伴随着人类下颌骨错位的一声脆响,长青的耳畔总算清净。他已经赶到林千身旁,说出了“这石窟要塌”的怀疑。
“怎么办?”他问。
林千抬头望向不断剥落的天顶,下定决心般猛地抓住长青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此地不宜久留,壁画所在的主室一般都是整个洞窟中结构最稳定的地方,我们只能躲到那里面去了。”
但是按照这架势,谁也说不好主室能否撑得住。
两人的神色都愈发凝重,但眼下没有任何思考的余地。
林千说罢,熟练地将玉佩卡入石门空格中,机关转动,大门再度开启。
长青颠了颠背上的林叔良,寻了个好发力的姿势,三人先后挤入主室甬道。
就在最后一片衣角没入黑暗的瞬间,自身后传来天崩地裂般的巨响,原本站立的地方已彻底被倾泻而下的乱石吞没。
*
【第二十天】
笔尖淌出黑色墨水,在纸绢上留下一个未收尾的圈。顺着日期往前,分别是:“第十九、十八……二、一天。”
每一个日期都被圈起,唯有十五号上用红笔勾着一个勾。
屈黎将纸张翻过,不再看,仰身靠上椅子,咿咿呀呀地转出半条弧线。
他望向窗外,天色暗淡的像是一幅未经描摹的素描画,雨水擦出线条的形状,风正不知疲倦地敲着窗。大院里一片萧瑟,花树都无人打理,被风和雨敲落一地残叶。
“屈黎!”
木制门被推开,尹瑎探身走了进来,语调激动,却在看到屈黎的状态后动作一僵。只见屈黎眉眼间都是化不开的疲惫,而身上的衣服还在不断向下滴水。
不知道屈黎有多久没有休息了。
尹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神情复杂。
时间倒回那日。
他一人从藏书阁回来,在门口便被屈黎拦下。
尹瑎第一次见到屈黎发那么大的火,那真是野兽一般的眼睛,盯着你时仿佛隔空就能把你的心脏刨出来。而声音分明还是没变,但里面压抑着的怒火真叫人心惊肉跳。
屈黎问他怎么一个人回来?
问长青在哪里?
两个问题把尹瑎问得汗流浃背,掉头就想走——脚却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他扯出难看的笑:“他有事呢,先走……”
很快,他被屈黎浅黄色的眼瞳瞪得后背发紧,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自己先没了声。
心里暗骂:长青怎么没把这家伙打理好!
让他来糊弄屈黎?
这事和上青天有什么区别。
果然屈黎完全不信,得着他“刑讯逼供”了几天。
未果,最后甚至拿出了他的宝贝鸟威胁他:“如果不说,你那鸟这辈子都别想退休了。”
冤枉啊,鸟是无辜的。尹瑎炸了锅,说起这个他就头大。
自从他的宝贝鸟被文物局征用,派去监管一个重刑犯,工作就开始比他这个主人还忙算个什么事?他像个离婚后没判到小孩的老父亲,每个月就那么两天有探视权。
看着眼前好友陌生的样子,他被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感要挟,终于忍无可忍发出质问:
“你怎么这么在乎他?他是死是活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一问完,气温瞬间降至冰点。
尹瑎窒息,恨不得刮自己一耳光,封上他这张破嘴。
长青生死未卜,他却在这说这种话。
两人相持对峙许久,屈黎只扔下一句:“与你无关。”
顿了顿,语气中多了几分不明的情绪:“是死是活,我都会在这等他回来。”
尹瑎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无奈。他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最终用力地合上眼,咽下一口气。
其实在最开始,没有人同意演这场戏。因为这虽然说是一场需要配合的戏,但编剧和导演从始至终都只有长青一个人,只有他知道剧本。
尹瑎真的看不出,长青原来是个如此固执的人,好像认准了一件事,便不再回头,哪怕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
但是最后,在长青一味地保证下以及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这场如同“霸王条例”的戏还是开场。
记得那晚会议结束,长青将尹瑎拉到角落,对他说:“明天我需要你来配合我,所有行事,千万保密,谁问都绝不要说出去……”
尹瑎当时很不解,这事他无端能和谁说?还要这般认真地叮嘱。
而随后,长青的尾音微微一抖,仿若哽咽,又极快消散不见:“尤其是屈黎,绝对不能告诉他。如果十五天之后,我还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你当我死了就好。”
……原来是屈黎。
尹瑎好像猜到了,但还是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