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
林云往进入第一道门扉当中,里面空无一物,只横竖着第二道门,而呼唤了系统多次也不见他回应,想来是被切断了与系统间的连接。
但她对此并不感到惊慌失措,少女早已习惯时不时就要与系统断联。更何况,她对系统有超乎寻常的信任,不觉得有什么事物能将祂围困住。在她看来,系统无限接近于无所不能。
林云往打量着四周,在一点顿住,过了一会儿,才移开视线。
她缓步向前,打开第二道门。
空气中是消毒水的味道,能够看到的一角是雪白的天花板。
林云往心头微震:难不成千计塔具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自己又穿越回去了?
她这样想着,消失的听觉逐渐复原,是嘈杂无序的声音,她听见一个女生在叹气:“俞医生垫付着每天医药费……等她父母回来找她……要我说就是被遗弃了,上次不是检查了吗?肝、肾、心脏都没一个好的……绝对……”话音戛然而止,被称作俞医生的脚步由远及近。
林云往倏然明悟:这是千计塔读取记忆编织的幻境。一个无比真实,她切身经历过的事情组成的幻境。
按常理识破幻象便该破局,可周遭景象毫无变化。她只得困在躯壳里,如看客般经历这场旧梦。
尚在襁褓的她被遗弃在医院,后又进入福利院,一身病的人跌跌撞撞地生长到二十一岁,依靠助学贷款完成了学业,毕业后找了份稳定的工作,平淡的度过了26年的时光。
细数经历,林云往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她一直被围困在过去的地方。
唯一值得遗憾的就是从未与他人建立过亲密的关系?无论是家人、朋友、还是恋人,都没有一个人能被放置在这三个名称之上。
成年后,她离开了的福利院,租住的房子楼下是个公园。在其靠近路边的地方总有几个算命的先生,路过得多,也被揽客了几次,这个说她身上因果太重,不易与他人结亲,要喝符水;那个说她身上煞气太重,容易影响身边人,要买符箓。
林云往还是喜欢嘴甜的那个算命先生,他说自己会达成心愿,只是过程波折了些。
唯一能自主的是思绪,而她的思绪全然不在自己的经历上了。她正反复推敲:宗中是否有神器能窥见塔内?穿越者的秘密若暴露……会被当作怪物关起来吧?
转念又想,咬死是幻象便好。横竖千计塔本就虚实难辨。
林云往想得出神,无知无觉地从身体中飘了出来,第一视角切换成了第三视角。
以一个全新的视角,观察自己的经历,但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到亲身经历上,而是将目光落在自己身旁这个人影,漂浮到何时的位置,她就顺手拍向身侧之人,“你说,这样说辞长老们会不会相信?”
“嗷!”那人惊叫着弹起,脑袋险些撞穿天花板。
另一边,周衡衍早已通过前置的门扉,只剩下最后两道。
他凝视着面前的幻影,眼神中的冷漠快要凝结成冰棱,直直刺向幻影。在无人可以窥视的千计塔中,终能卸下温润假面,任由眼底寒芒流转。
“我初次来时便说过了。”剑鸣与话音一同撕裂沉寂,“莫读我记忆,莫造故人形。”
这条路,他初次入塔时便早已走过。如今已经历无数次,依然是换汤不换药的戏码。叫他已能精准说出人物出场顺序、人物所说话语。
周衡衍对比感到厌烦。
他能够清晰地辨认出什么幻影什么是现实。但他仍未塔的冒犯而感到愤怒。
为何要私自查看他的记忆?为何捏造已故之人的幻象?他知道这些人影不过是虚假的、但是仍然会为他们的皱眉而心痛。
周衡衍,你们的孩子,是否如你们期待的那般?
无人应答的诘问在心底回荡。
他替亡魂作答:自然。仙门大比魁首,仙道新星,未来仙尊……
“不愧是英烈之后。”
世人赞叹如芒在背。英烈之子该是什么模样?要如父母般擎天撼地,要似父母般泽被苍生。伟大,光明,永恒燃烧的炬火。
这份期待,要苦苦压抑自己的一切,思绪、情感、渴望与执着。
扪心自问,周衡衍只在乎他父母——周成文、长光的想法,其余人的不过是在成长路途不断施加给自己的,他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就更加厌恶这些与现实几乎分不出差错的幻影。
而幻影最可憎处,在于顶着熟悉皮囊说出意料之外的话语。其中真实缘由,是因它们打破了周衡衍的幻想,提供了预想之外的另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