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永州府的路远,乔安和顾存山出发的又晚,是以坐的是快车。
像这般远路途、大客量的生意,散户不乐意跑,没赚头,订单都拢在马车行里。马车行里分三等,快中慢,价钱由高到低,快车是最贵的,一人就要上一百文。
这点在马车离开平远镇,路过水陆县,日夜不停赶了两天路后,垒起了乔安万分吐槽欲。
他此时恹恹的窝在顾存山怀里,亲密交加坐在对方大腿上,同车的三对乘客时不时投来探究,让乔安想不注意都难。但他全副注意力都在压制呕吐感,小脸苍白,可怜兮兮地抓住拍着捶着顾存山,心里难受的很。
顾存山抓住他的手,又是懊悔又是心疼,轻轻抹去乔安眼角沁出的泪,力道收紧两分,箍紧乔安的腰,就算坑坑洼洼的路再颠,也不让乔安脱离他的保护范围。
乔安完全把脸埋了进去,浑身被顾存山的气息包围,生生与车厢里臭毯子,饼馍菜的繁杂气味隔离,才好受许多,不再想吐。
难捱着难捱着,在第三天下午,终于抵达目的地。
一下车两条腿就软得跟面条似的,忍不住打颤,不用看,就知道是久坐引起的浮肿。乔安看着行走自如,还有精力跑前跑后,扛行李安排住宿的顾存山,酸唧唧地露出羡慕的目光。
他身子都养了大半年了,平常不觉得,怎么这时候那么虚!什么破路破车,颠得他屁股都要开花了。
感受到乔安幽幽目光,顾存山汗毛一紧,加快动作和车夫结了尾款,快走两步抓起乔安的手,安抚地捏了捏:“等急了吧?我托杜宝驹帮咱订了客栈,直接去就行。”
客栈位置不难找,在一条街都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哪?”的招呼声里,来福客栈中规中矩立在那儿,小二给他们安排好房间,勤快送来吃食热水,笑呵呵搭了条布巾在肩头:“瞧两位公子相貌不凡,也是来赶考的吧?咱们来福客栈体谅书生赶考辛苦,热水茶汤卖免费提供,二位若有需要,叫小的一声就好。”
顾存山言道多谢,关了房门,回头就见着乔安软趴趴瘫在床上,长长的睫毛颤颤,秀挺的鼻尖,嘟红的粉唇,比画上的小神仙还要漂亮,招惹得他心痒痒。
大手一环抱,乔安顺着劲就滚了过去,头枕着他大腿根子,鼻尖隔着衣裳蹭他下腹,嘤嘤撒娇打诨:“哥哥哥哥,我累了嘛,你还要招我,真是好坏好坏,顾、存、山~”
“嗯,我坏,你乖,真不讲理。”顾存山笑着推了推乔安鼻子,摸摸乔安的头,理顺了支棱在旁边的碎发,垂下眼,乔安喊一声他应一声,温柔纵容好似有无限耐心。
乔安半趴起身,转着乌黑的眼珠子,双手抱住顾存山,边嘟囔着边作怪要拿脸蹭顾存山一下,顾存山任他作为,一时不备,仰面朝上,被人扑倒在床上。
沉静的湖面泛起点点涟漪,映出一个探头探脑的小精怪。小精怪眨眨眼,确定眼前的人类没有危险,嘴弯弯一翘,巴巴贴上去露出甜度十分的笑来,“啵”的响亮亲了顾存山一口,哪知身下的人没有反应,跟木头似的,乔安锤了顾存山两下。
顾存山挑眉:“安安给我挠痒呢?”说着一把扯下跨坐在他身上的人儿,上下易位,如狼似虎一顿亲,乔安哼唧得喵喵叫,就是一顿小猫拳,顾存山乐意跟他闹,多挨几下让乔安占了上风,把人哄高兴了抱着蹭了一会儿,乔安打了个哈欠,换了个更舒服地姿势窝在顾存山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顾存山睡眼惺忪,清醒过来。滚了滚喉结,嗓子一片干哑,想着乔安睡前也没顾得上喝一口水,坐起来下床,推开窗一看,黄昏桥头,样样是打烊收工回家的悠哉气息。
提了新鲜茶水上来,又叫小二送来两碗热乎的阳春面,轻声叫醒了乔安,布巾沾了手盖在顾存山大手上,像是大狮子放下浑身威势,收起爪子给小猫舔毛,角角落落都舔得干干净净,让小猫毛油光水亮,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悉心爱护着的。
乔安嗅嗅鼻子,眼睛一亮,寻到了阳春面,双手捧着下巴乖乖等着顾存山坐好,才拿筷子卷巴卷巴成一小团,小嘴一张,啊呜一口闷,塞的像只小仓鼠,鼓囊起两颊,发出窸窣的小动静,引得顾存山只注意看,自己碗里的面倒是没动上几口。
风卷残云吞了半碗,打了个饱嗝,一抬头看顾存山碗里的面都快坨了,立马出声:“吃饭啊,看我干嘛?”
顾存山傻笑着乐呵,很是听乔安的话。
叫了热水洗漱,浑身爽快,顾存山跑下头端了两盘果子一碟花生瓜子上来,摆在桌上嘱咐道:“明日开考,你一个人待在客栈看看话本吃吃小食解解闷,要是想出去逛逛,就去西头三百步远的衣锦街,我朝掌柜打听了,漂亮的发带点缀花饰,时兴的衣裳春衫,小件的簪子镯子,胭粉铺子,芙蓉面糕一应俱有,姑娘哥儿们都爱逛那。”
府试流程与县试类似,一连四天,每天一场,四书、诗、赋、策论是重头,过了这关,成了童生,才算真正步入仕途,脱了泥腿子身份,从此可说自己是耕读人家。
上次县试只身一人还好,考完回客栈,简单修整抓紧温习,早早上床养精蓄锐,作息紧凑,几天的功夫一眨眼就过去了。这次带乔安来,自然不能如此委屈了对方,使了银钱叫店小二照顾周到些,那小二赚了外快,喜笑颜开,信誓旦旦保证说若是乔安出门,一定叫他弟弟跟着,出不了事。